余穗彷佛看见了汤招娣那个一脸刻薄的弟媳妇冲进厂里把东西抢走的样子。
气得她手都抖了起来。
信纸在手上“哗哗”响,余穗还得忍着气继续看:
“……机器和原材料被那些不讲理的女人抢走了,我们这些人一分工资都没有。陶军还想着要去找所有帮我们销售的供销社把账结清,好给大家发工资。
但是邹书记说,县里商业局已经先下手了,把所有跟厂里有关的资金都冻结没收了,一部分赔给那三个吃我们食物受影响的人,一部分是给供销社的损失赔偿,所以,我们的工资就不可能有了。反正邹书记的意思是,上头觉得我们这些人都有过错,没抓我们就已经算好了。
别的工人都还罢了,但汤招娣没有人撑腰,还被生产队几个妇女欺负,她们说反正张彩凤抓起来的,没人管了,要汤招娣滚出我们生产队,最后还是几个知青觉得汤招娣常常的给他们煮东西洗衣服的,就合伙和妇女干架,把汤招娣留下来,当时那场面,二妹,真的就是像以前搞批斗,我瞧着也怪怕的。
相比汤招娣来说,我还算好。娘知道我难过,不舍得说我一句,旁的人笑话我,娘还帮我骂人。
现在,我只能天天呆在家里了,一点不敢出去,怕给家里惹麻烦。也想着尽量节省些钱,我就把余果从四嫂家接回来,断了奶,自己带着了。
现在生产队又是一年农忙,爹娘出工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家里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个事情告诉你,就偷偷给你写信了。
只是想让你知道现在的情况,不然我担心你回来看见社办厂啥也没有了,会特别难受,毕竟这个厂是你和张彩凤一起办起来的啊。
二妹,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只能反过来劝你,不要难过。
至少不要太难过。
厂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张彩凤目前还没有放出来,邹书记说会想办法,我不知道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和汤招娣都特别担心她,但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现在咱生产队还是余富贵当代队长,他一向嫉妒张彩凤,就毫不留情的把原先的厂房还原成了仓库,打药水的机器和地里收回来的破塑料纸都堆在里面,一股农药味道,再要恢复成食品工厂,是很难了。
知青们每天有一搭没一搭地出工,有几个已经想方设法地回城了,要不是做临时工的爷爷奶奶们时不时的会找邹书记闹闹四月五月的工钱,咱生产队,都快看不出工厂存在过的痕迹了。
二妹,事情就是这样了,我想着,你要是还能像你上次告诉我的那样,继续找到留在北方城市的理由,我看你还是留着吧。
回到生产队,是没有出路的。
我的二妹,姐姐近来一直会觉得惭愧,怎么也想不出像你办社办厂这样的点子来帮助大家改善生活,更帮不了张彩凤脱离困境。
除了这些,家里其他事都还好,小弟马上要中学毕业了,功课一般,但是学校说,要是谁还想读的话,就给推荐去县城的高中,不想读的,就的回家当社员了。
爹娘的意思肯定是不读了,但是我总觉得,回家当社员,实在是没啥出路,我想把这几个月赚的钱给小弟去读高中,你看呢?
就这些事了,我的二妹,愿你在北方一切多好。若是回信,尽量注意着说话。”
信就这样结束了。
但余穗的眼睛依然盯着信纸,仿佛这样能看见余禾苗忧伤的脸。
“老婆!咱啥时候做晚饭呀,咱可以差使韩多米啊!”大概是等了很久也没看见余穗出来,夏凛生在外头喊了一声。
余穗没心思回答他。
这时候,她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难受,有种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