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子弟,生来便是人中龙凤,多么尊贵的身份啊,如今竟然落得和他一个太监平起平坐,何力在赵清珵的引领下走进了正厅,他大咧咧坐在了主位上,得意地看着赵清珵亲手替他奉茶,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南翊侯如此为人,实在是可惜啊!”
赵清珵不动声色,他将茶盏推到了何力面前,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本侯如今在岭南偏安一隅,公公何出此言,觉得可惜呢?”
“公公千里而来,本侯喜不自胜,只担心不能让公公在岭南开怀。”
何力受不了这样的殷勤谄媚,小人得志多半容易露出马脚,更别说他眼下见着赵清珵如此谦卑,心中飘飘然得早就不知道今夕何夕了,听到赵清珵这样说,他立马便一顺溜说了出来——
“南翊侯您还不知道吧,望都得了你那封请封辽东李聿的折子,眼下正命下官来探听虚实,倘若那辽东李聿当真一心想要回去辽东,您啊……就得收拾收拾去望都喽!”
这原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何力抖落的这样快,望都便由暗转到了明。
“我他娘的不去了!去什么辽东!望都倘若都是这样虚伪
阴险的小人,我又何必为了朝廷出生入死!润鹤,我们不若就像赵棣那样,自己举报造反算了!望都用辽东要挟我们,那我们便索性撕掉这层虚假的平和,我倒是想看看,没了我,辽东能怎么打鞑靼!”
听着李聿这话,赵清珵笑着摇了摇头,他用手中的小扇瞧着李聿的肩膀,“你自己听听这话,说出来像话么?”
李聿委屈地瞪了赵清珵一眼,“那你说现下如何做?难不成真的要像望都说的那样,你老老实实进都?润鹤,望都想要做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朝廷想要将你作为人质扣在手上,这事我不同意!我就算一辈子待在辽东,我也不可能把你送回望都!”
如今的望都李蓉只手遮天,只怕就连内阁都无力与后党抗衡,再加上司礼监势大,赵清珵在这个时候回去,犹如羊入虎口。
他们已经和望都撕破了脸皮,谁也装不了太平无事,李聿不是什么天真无知的小儿,望都想要拿捏住自己的软肋,润鹤便是最重要的命门,一旦进了望都,是生是死谁能掌控?
李聿气得面色铁青,他双手叉腰站在门前,恨不得将望都来的那几个
太监打包丢出侯府。
“润安。”赵清珵语气无奈,他笑着摸了摸鼻尖,朝他招手,“你先过来坐着,站在那里晃的我头晕。”
“我坐不住。”李聿踢了一脚门框,愤愤不平,“润鹤,望都欺人太甚,我们如今都被逼的落得如此境地,望都还对我们百般逼迫,方才你说我是在玩笑,可我说的字字为真。”李聿黢黑的眸子满是认真,“润鹤,我觉得不公。”
凭什么心怀天下之人便要处处收到挟制,弄权之人就能安枕无忧坐在高堂之上。
“润鹤,我不准你回去。”
他们从望都离开,一无所有,如今辽东局势不稳,战况危机,望都便以此要挟,这是在拿他们忠义做筹码,李聿觉得恶心透了,这样一个朝廷,他又何必为此鞠躬!
“回去就回去,润鹤,你不要怕!”
书房外响起一阵说话声,众人循声望去,就看见海之唤大步走了进来,比起从前他好似有着很大的不同,等众人再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海之唤不知在何时脱掉了平日里尝穿的草鞋布衣,换上了一身文人墨客穿的圆领袍,杂乱的一头白发也束得整整齐齐,混迹在
市井中的布衣客一晃便成为了坐上客卿,赵清珵站起来,喃喃喊了一声‘老师’。
海之唤站定,望向书房中的众人,沉声道:“望都既然要润鹤回去,那就回去!窝在岭南地界成不了大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润鹤,咱们堂堂正正地回去,我要让望都看一看,我海之唤,教出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学生!”
章平年间海之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