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纯粹的屠戮。
一场百越人对中原的屠戮,勾戈怀揣着对中原的恨意,甚至无师自通设下圈套,勾引李聿他们上套,沱河成了一个天然的屠戮场,白卓宇也的确为自己的执着付出了代价。
跟随他下河的将士成为了沱河中的亡魂,他们的尸首被河水冲走,飘向未知的远方。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白卓宇也是刽子手。
是他亲手举起了那把屠戮的镰刀。
李聿阻拦过,但他没有听劝。
石斛骂够了,赤红着脸出了大厅,他的马受了伤,眼下正被关在马圈中,看着因为断腿而痛苦嘶鸣的小马,石斛又想骂人了,天杀的百越人!
“少将军……”白卓宇欲言又止,李聿说过的话清清楚楚浮现在他脑海之中,他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沉声道:“末将临阵犯错,还请少将军责罚!”
李聿依旧是那个姿势,双手搁在膝盖之上,沉着脸,赵清珵捏了捏他的肩膀,但没有开口。
事关军务,他不适合替李聿做决定。
“死了多少人?”
白卓宇嗓音生涩,“将近两千人。”
“其中有一半,都是死于沱河之中。”
李聿抬头,平静地看着白卓宇,“那些人的尸首何在?”他的每一句质问都好似钉子敲在白卓宇的心头,白卓宇垂着头,羞愧,愤怒,自责五味杂陈,他握紧双拳,一字一句地说道:“尸骨无存。”
“记着,这一千人都是因你而死。”
“今后无论你走到哪里,在
做什么,你的身上都背负着一千条人命。”
白卓宇的手笔无力地垂在身侧,他艰难地说了一声‘是’,然后又说道‘卑职甘愿领罚’,李聿罚了他二十军棍,他会亲自在椿山大营中掌刑,届时整个大营的将士都需要在场观看。
这是白卓宇跟在李聿身边这边多年来,唯一一次受到的惩罚。
也是他今后在经历每一次战争时都不敢忘记的教训。
白卓宇的激进,鲁莽,意气风发,像极了初上战场的李聿,但李聿知道,无论旁人说一千次、一万次,事情没有落到自己头上,他都不会听进去。
正如当年在湎江岸边,他冒失地追着鞑靼人的步伐前进,最后葬送了同袍的性命。
李聿没有阻拦白卓宇,也是因为他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战争的残酷就在于踩在那片土地上,你的每一次选择、每一次发号施令,都关于千万人的性命,稍有不慎,便是一场无可挽回的修罗场,李聿劝不了白卓宇,所以便让鲜血与人命告诉他学不会低头的代价。
这一次李聿用强硬的态度拦下了白卓宇,但在下一次、下下次、在今后的无数次战争中,白卓宇依旧会像个愣头青一样往前冲。
赵清珵拍了拍李聿的肩膀,叹了口气。
“白卓宇与你太像了,跌一跟头也算是好事。”
“只是百越人……”
“百越人不好对付。”李聿语气凝重,他抬头看向赵清珵,“润鹤,百越的那个新首领,勾戈,是个野
蛮而又聪明的混账。”
从前李聿在勾会与勾彤身上看到过百越对生灵的敬畏,他们在五岭中活得野蛮而又肆意,他们的眼中有对山神的崇拜和臣服,但在勾戈身上,李聿只看到了残忍。
对人命的残忍,对生灵的漠视。
勾戈带着百越逃回了五岭,如今又从五岭走出来,霸占了沱河以北的土地,李聿语气凝重地与赵清珵诉说,百越人的野心绝对不仅于此。
章平四十年,章平帝驾崩,西南雍王独立,同年深秋,岭南也陷入了频频战乱之中。
也是这一年,整个北周都格外的不太平。
先是七八.九三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北周各地都陷入了干旱之中,紧接着从十月底开始,一场接着一场的暴雨冲刷着北周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