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珵想从铁木完烈手上拿回卫兵营,如今能做的也不过是与铁木完烈进行博弈。
谁的态度坚决,谁的心肠更加坚硬,谁就在这一场博弈中胜出了。
很显然,铁木完烈一早就落入了下风。
铁木完烈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卫兵营让回给了辽东,就为了赵清珵手上的那一张能够治疗疫病的药方,李聿亲自带人守着铁木完烈撤离卫兵营,他当着鞑靼人的面斩掉了他们插在卫兵营上的旗帜。
铁木完烈骑在马上,挑衅地看着李聿,他扬声道:“李聿,我能从你手上夺走卫兵营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等着我来找你吧!”
轰的一声,李聿将鞑靼的旗帜丢在了地上,他往冻土上丢了一个火把,火光跳跃,李聿桀骜阴翳的脸庞明了又暗,他扯了扯嘴角,直勾勾地注视着铁木完烈,一字一句道:“随时恭候。”
“驾——”
铁木完烈扬长而去,将士们重新回到了卫兵营,李聿独自一人爬上了卫兵营的瞭望台,往北眺望,白茫茫的雪原之下藏着他们辽东修建了数十年的城墙,那是守护着三沙营的长龙。
卫兵营回来了,李聿双拳紧握,终有一日,终有一日,三沙
营也要回来!
李聿在瞭望台上枯坐了大半天,直到赵清珵来寻他,他才从高台上跳下来,他牵着赵清珵走在卫兵营之中,路过的将士纷纷高喊:“少将军!南翊侯!”
“如今你在军中,比我还要得人心。”李聿笑着捏了捏赵清珵的手。
前前后后赵清珵在辽东做了不知道多少事情,最早拉来了一支炮兵营,给了鞑靼致命一击,再然后又从望都带来了军粮,如今又平息了辽东疫病,还替他们从铁木完烈手上要回来了卫兵营。
“卫兵营距离风阙关不过数十里,倘若让鞑靼人一直驻扎在卫兵营,对于辽东来说实在是卧榻之侧酣睡着猛兽,润鹤,此番多谢你。”李聿与赵清珵并肩,今年一年的功夫他又高了,如今赵清珵就算是垫脚都快够不到他的脑袋了,赵清珵伸手,费力地想要像从前那样摸了摸李聿的头发,李聿乖顺弯腰,好让赵清珵能够摸碰到,“谈谢多生分,我要你好好的,留着日后讨利息。”
这一年对于李聿来说简直就像是油山里走了一遭,千锤百炼,磨难差点让他迷失在这个难捱的冬日,但他却在磨难下浴火重生,他如今站在这里,站在
辽东这片大地之上,身后站着跟随他的千军万马,已经算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大将军了。
“过完年,外祖要向望都请旨,让我袭爵。”
威北侯三个字代表了太多,李家世世代代承袭这个爵位,镇守辽东,统率千军,李震做了一辈子的威北侯,如今威风散尽,他唯有将这个责任传袭给他最看重外孙,才好安心退居后方。
李震已经没有任何精力镇守前线了。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李震的力不从心,花白的头发,沧桑的面容,以及站在风雪天下愈发模糊的身影。
整个辽东军部都在等着李聿成为他们新的统率,这一年间李聿做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对此他们心服口服,李聿继承了李家人的责任与担当,带领军部不断往前,尽管辽东连连败仗,但他们在李聿身上依旧能够看到一往无前的勇气。
这是一个年轻的主将,所带来的希望。
就在这样缭乱的暴雪之下,赵清珵和李聿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在辽东过的新年。
刚经历过战乱和谈,其实辽东并没有多少过年的喜悦。
所有人都沉浸在失败的悲伤当中,辽东是战地,辽东三城尽管在后方,但依旧与前线
唇齿相依,三城百姓送着她们的丈夫、儿子上了沙场,有些人再也没有回来,永远地留在了硝烟弥漫的沙场之上;有些人回来了,却成了一个废人。这是三座伟大的城池,也是三座写满了苦痛与磨难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