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内阁究竟为什么,又开始向皇后娘娘妥协了。”
辽东的冬日实在漫长,暴风雪卷过整个北地,在这样严寒的冬日下,放眼望去只能看到满地的白。
赵清珵坐在书房中,屋内温暖如春,他穿着一身长衫,未束发髻,一头长发只是用发带束着,看上去各位温和从容,眉眼间俱是平和的笑意,赵沐霖见他神情平静,一声轻笑,“我听说你从望都出来,原本以为你会满心烦闷,郁郁不得志,如今见你,只觉得比起从前更加平和,看来这辽东还真是和望都不一样哈。”
“你这话,听着没什么好意思。”赵清珵微微一笑,“望都满是人心算计,辽东比起望都,自然是更好。”
“润鹤,你就当真甘愿就这样留在辽东?不回去了?”赵沐霖想不通,赵清珵在望都筹谋了这么多年,又是殚精竭虑地主持土地改革,又是因为削王差点命丧雍都,如今怎么就愿意离开望都了。
“你说你想不通内阁为何会向皇后娘娘妥协,这件事为何会想不通,内阁从来都是这样的内阁。秉持中庸之道,望都势力此消彼长,内阁就
要在这些此消彼长中追寻平衡,从前内阁扶持我进行土地改革,如今改革成功,内阁便该想到依我如今之势,来日便会成为新的赵昀,内阁此举并非是向皇后妥协,而是在向我施压。”
“无非是权力之下的平衡与抗争,如今土地改革颇具成效,北周上下焕然一新,改革早已不需要我了,我留下或者离开,对于改革而言没有任何变化。”赵清珵的眼底一片平静,赵沐霖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从权力中心抽身的不舍,没有。
赵沐霖有些感慨,“润鹤,我好似一直都没有看透你。”
从前赵沐霖觉得赵清珵是那种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可他费尽心机从岭南回到望都,却说服内阁上下进行了吃力不讨好的土地改革,在朝堂上被骂得狗血喷头,到现在都是北周文官眼中的朝廷毒瘤,赵沐霖有时候都觉得有意思,赵清珵和李聿两口子,还真是不进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朝堂上的名声都差到一块去了。
如今赵沐霖再看,却觉得赵清珵实在难懂。
若他忧国忧民,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急流勇退,抽身望都。
放弃望都就等于放弃
了这些年的经营以及唾手可得权利与地位,赵清珵的这一举措甚至可以说得上近乎愚蠢。
只是真的蠢吗?
在看到眼下坐在他面前怡然自得饮茶谈天的赵清珵后,赵沐霖不确定了。
“那个望都……”赵清珵一声轻笑,他摇了摇头,眼底划过一丝从前没有过的狡黠,“有什么好的。”
“如今戚筠关押刑部,我父身上的污名尽数洗清,除了一个远在鞑靼的阿姐,我想要的已经全部寻回,麟王府不是北周的罪人,我已无所求。”
“我不信。”赵沐霖目光灼灼,他盯着赵清珵,摇头:“润鹤,你说这话,我一字不信。”
“倘若你无所求,又怎么会为了东境前线几十万饿肚子的将士来到辽东,你这个人啊,嘴里没一句老实话。”
分明是为了一方安定,被迫放弃在望都的一切经营,在人前装出云淡风轻,是为了宽慰谁?
“李聿眼下可好?”
提起李聿,赵清珵平静的眼底情绪涌动,他收了笑,轻声道:“不好。”
赵清珵到现在都记得十天前,他从望都回到辽东,李聿从风阙关夜奔回晋城。
暴烈的风雪送回来了他的润安,
润安带着满身寒气紧紧拥着自己,双臂有力,紧握不放。
“我什么都知道,不要说。”李聿的嗓音颤抖,他只是一动不动地抱着赵清珵,直到两个人在风雪天下站得浑身僵硬,李聿才牵着赵清珵回了房。
屋内漆黑一片,赵清珵摸黑点了一支蜡烛,手持烛台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