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聿腿软的站不起来,他半跪在床边,一动不动,赵清珵的手垂着,半晌,他就感受到几滴温热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李聿依旧低着头,他甚至都不敢用力握着赵清珵,在他昏睡的那几天,李聿就这样不眠不休地守着,感受着赵清珵浅薄微弱的呼吸,李聿这辈子没什么惧怕的东西,他的家世让他无所畏惧,他桀骜不羁的性格让他越是恐惧越是张扬,翻过前方的恐惧,他属于辽东这片自由的天空,他是在万里高空下翱翔的长鹰,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属于谁。
他驯服了辽东的海东青,师父说过像他们这些边关的将士,宿命便是像南迦巴瓦峰上的秃鹫那样,终有一日会飞去连云层都不曾有的高处,然后消失在天际。
可在赵清珵昏迷的这些日子,李聿不止一次乞求草原上的神女,他不要自由,也不要无所畏惧的勇气,他会停留在润鹤身边,他因为润鹤贪生怕死,他只要润鹤平平安安喜乐一生。
师父不明白,问他,是不是因为他这一生如此顺遂,所以天命才让赵清珵来到他身边,要他尝到人世间的苦难。
李聿望着沉睡的赵清珵,摇头。
是天命让他来到润鹤身边
。
润鹤如果没有他,依旧会过完颠沛但却坚定的一生,但他如果没有润鹤,他一定会成为那只消失在天边的秃鹫。
他在霜花阙学会了克制,师父教他无欲则刚,可没有人知道,他其实从来就没有欲望。
他没有什么想要,也没有什么得不到的,辽东这样宽广,他生于辽东,目之所及草原上的一切都能属于他,可李聿什么也不想要。
再没有遇见润鹤之前,他的心是一片白茫茫的狂野,他在这片旷野中独行,这片狂野给他无尽的自由,也赐予他无尽的囚笼。
直到他捡到了在泥地里快要死掉润鹤。
那是他从泥淖中捡回来的润鹤,尽管狼狈,可那双眼睛却泛着那样坚定的光芒。
李聿就跟着那束光,在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时候,就这样走出了这片旷野。
润鹤是他的线,他心甘情愿被驯化,然后臣服。
这是他在尘世中的线。
李聿一动不动,赵清珵一声叹息,他挪动着身子,伸手摸住了李聿的侧脸,光是做到这些就让他失去了所有力气,他的手软绵绵地往下落,李聿用力攥住了他的手腕,抬头,眼眸通红地注视着赵清珵。
赵清珵扯了扯嘴角,手指勾了勾他的
掌心,像是讨好,又像是安慰。
“好、想、你、啊。”
李聿一把将他从床榻上抱了起来,半边身子都在他的怀中,力道之大好似要将他揉进骨肉中,此生都不要分离。
两个人紧紧贴在了一块,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
赵清珵闻到了李聿身上的药味,也闻到了梦中那股霸道的狂风席卷而来犹如烈阳般的炽热,他贪恋地嗅着,在李聿怀中软成了一只没有骨头的猫,李聿抱着软绵绵的赵清珵,恨不得将他拆卸入腹,这个人,这个人,是他的,这辈子都只能是他的。
拥抱在一块的两个人同时在心里想着,我好爱他啊。
刚醒的赵清珵总是陷入昏睡,大部分时候都不怎么清醒,石斛瞧着侯爷这副模样,真像是有些痴傻了,背地里找到邹梦询问。
邹梦叹气,有些无奈地说道:“石斛小兄弟,你这已经是第四个人来问我这个问题了。
前面三个分别是老侯爷、棠伯、以及夫人。
三个人私下里找到邹梦,老侯爷面色铁青,一辈子浴血奋战的人就算坐在那也一股金戈铁马的威压,邹梦结结巴巴地和李震解释,南翊侯大病一场,总需要时日调养,并非是病傻了;棠伯是担
忧之余又要顾及着邹梦为人医者的面子,不好直说‘邹先生是不是把我们家侯爷给药傻了’,一番话说得吞吞吐吐,邹梦只好费心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