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自从被埋在了坍塌的三清阁之下后,章平帝便没有下过床,眼下虽然醒了,但也只是字面意义上的苏醒而已,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能够准确地让赵昀拿出奏章念给他听,糊涂的时候连人都分不清。
谁都不知道陛下还会持续这样的状态多久。
比起从前一心修道的章平帝,如今躺在明德殿中起不了身、处理不了朝政的章平帝更像是一个北周的吉祥物,只要他还活着一日,北周就能维系一日的太平。
尽管这太平显得如此诡异,但总归是掀不起风浪。
此刻的章平帝神色清明,赵昀端着药碗踱步踏入内殿,喊了一声‘父皇’,章平帝伸手,颤颤巍巍地握住了赵昀的手腕,他在床上躺了这些日子,早就瘦弱枯骨,明黄色的龙袍之下一双手干枯地只剩下皱巴巴的皮,章平帝含糊不清地喊着‘太子’,赵昀在他跟前伺候多日,早已对章平帝十分了解,他温声道:“今日朝政繁忙,儿臣进宫晚了半个时辰,还请父皇恕罪。”
章平帝摇头,磕磕绊绊地问道:“司礼监、司礼监……”
赵昀的脸上
挂着得体的笑容,“儿臣谨遵父皇旨意,已经褫夺了司礼监的票拟权,父皇尽可放心。”
章平帝清醒的时日不多,赵昀就是在这样艰难的交流下日复一日地与章平帝诉说着如今的司礼监在朝堂上只手遮天,他很聪明,没有直接将司礼监与李蓉的关系点出来,他只是将司礼监的批红与票拟摆到明面上来,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的父皇,如今他病重,司礼监巨大的权利对于北周而言有着多么大的威胁。
没有任何一位帝王能够允许卧榻之侧有巨龙酣睡,更何况是在他的允准下逐渐变成庞然大物的司礼监,帝王的疑心与忌惮可以毁灭一切,尽管如今的章平帝早已垂垂老矣,但他只要没死,便是北周的说一不二的掌权者。
“陛下,胥鼎仙师来给您请安了。”
谢春芳在外室轻言细语,透过绰约的光影,赵昀就看见一个年轻的道士侯在门边,他打量着胥鼎,起身问着谢春芳:“这位仙师,从前好似没在宫中见过?”
“陛下龙体抱恙,各地进献了不少仙师来望都,这位胥鼎仙师炼制的红丸颇有效果,陛下这两日服用了仙师的红丸,清醒时日越来
越长。”谢春芳压着声音与赵昀解释,“此前的三清仙师因为三清阁案被关昭狱,陛下心中难免有些不悦,如今胥鼎仙师颇得陛下圣心。”
章平帝是一心钻到了修仙大道上,死里逃生回来,还寄托于仙人指路,妄图让这些仙师炼制红丸让他恢复康健。
章平帝能够恢复清醒赵昀也乐意见到,他见胥鼎模样年轻,站在那也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挥了挥手:“陛下此刻清醒,你进去给陛下请个安吧。”
“贫道见过太子殿下,天子殿下近日政务操劳,眉眼隐有黑雾,只怕是大凶之兆。”
他们这些修道的人,进了宫也没有什么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没有半点书,谢春芳一听到胥鼎这话,连忙哎呦了一声,挡住他,在赵昀跟前赔笑道:“太子殿下息怒,这位胥鼎仙师才进宫,言辞间若是得罪了殿下,奴婢自会严惩他。”
赵昀觉得好笑,他喊住胥鼎,“仙师既然远道而来,还烦请仙师一会得了空,在偏殿略坐一二,孤也想与仙师畅谈一番。”
胥鼎身子站的笔直,听了赵昀这话,既不过分巴结,也不觉得惶恐,“殿下有心与
贫道参道,贫道却之不恭。”
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若真的往神鬼之道上论起来,人食五谷杂粮,信之便将生死病痛全都寄托在了修仙大道上,好似参悟了天道奥妙,便能参透轮回生死一般。
赵昀将胥鼎留下来,不过是想告诉他如今章平帝身子不好,那些红丸能少吃就少吃,太医的汤药才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