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岳群这个老狐狸,赵清珵不想和他绕圈,便也懒得接他的话,只是低着头玩弄着手上的折扇。
见赵清珵如此,陈岳群也看出来了他的意思,这一趟是他自讨没趣,他认了,谁都没心思继续坐在这里,陈岳群一声哼笑,他站了起来,微微低着头,看着这位年轻的南翊侯,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侯爷如今风光,可殊不知登高跌重,还望侯爷走的时候仔细脚下,可别一朝跌落万劫不复,那可真是岭南百姓之祸了啊。”
赵清珵望着陈岳群,微微笑了笑,轻声细语:“陈老爷说的是,本侯必定将陈老爷的告诫铭记在心,不敢忘记。”
自从这一日过后,陈岳群便再也没有登过南翊侯府的大门,岭南世家都不敢想象陈家就这样沉寂了下来,但事实就是如此,武镇川大刀阔斧地在岭南进行改革,岭南世家受到了重创,田地尽失,原本只能依附世家的农户纷纷从庄子上脱离了出去,各自耕种。
岭南从来没有哪一个春天像今年这样热闹过,武镇川陪着赵清珵去郊外农田上私巡,所到之处皆是欢声笑语,百姓们穿着布衣短衫,头戴草帽,尽管双脚踩在泥地之中
,但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下官第一回在田间行走,就碰上了常家庄子上的家丁殴打幼童,彼时常家的这些家丁趾高气昂,随意欺压百姓,”武镇川说到这里,看了眼热火朝天的乡野田间,“侯爷改革之举,来日必将名垂青史。”
赵清珵朝武镇川摇了摇头,“岭南的太守是你,来日北周史册上一手推进岭南土地改革的只会是岭南太守武镇川。”
“华霆,你是岭南的父母官,百姓们将你记在心中,这便是真正正正的名垂青史。”
武镇川听得心神激荡,他朝赵清珵微微躬身,嗓音颤抖,“侯爷……”
士为知己者死,武镇川想,他终于在这混乱的世道、在暗夜行舟的北周找到了他所坚信的道。
“下官曾想做御史,想做能在望都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的御史,可如今下官只觉得从前的自己见识浅薄,做御史醒己,可下官不仅仅要醒己,下官还想要醒天下人,御史办不到醒天下人,可跟在侯爷身后,却能做到。”武镇川的神情笃定,“侯爷,下官愿跟随其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武镇川不是没有质疑过赵清珵提出来的土地改革,从去年初夏到如今,一路过来也
不是没有过动摇,但看着如今眼前焕然一新的面貌,武镇川只庆幸他坚持下来了。
这一路道阻且长,坚守本心谈何容易。
赵清珵拍了拍武镇川的肩膀,两人的眼中尽是坚毅,尽在不言中。
春收顺利,也算是赵清珵在岭南的打了漂亮的一仗,如今大庾城内的百姓说起南翊侯,全都交口称赞,字里行间皆是对赵清珵的爱戴之情,就连南翊侯府前都时常会出现前来求见赵清珵的百姓。
赵清珵见过几次,农户们拖家带口的跪在赵清珵跟前,其中还有一名将近八十岁的老伯,坐在牛车上,被家里人拉来了南翊侯府,下跪的时候腿脚颤抖,赵清珵连忙让人将老伯扶起来,老伯坐在赵清珵跟前泣涕涟涟,说着自己在主人家的农庄上做了一辈子,主人对他们一家人动辄打骂,只将他们当成猪狗,如今侯爷心善,在岭南推行土地改革,他们这些只能依附世家地主而活的奴隶终于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田地了。
那老伯反复念叨着‘侯爷大善’。
芸娘听哭了,红着眼眶说道:“老伯,如今改革啦,您再也不用给别人种地了,您也不是谁的奴隶啦!”
老伯止不住地点头,他撑着一双干
枯干瘦的手,朝赵清珵鞠了一躬,无比虔诚,“侯爷,您就是咱们岭南的主子,只要侯爷在岭南一日,咱们大家伙就全都听侯爷的!”
自古民心难得,以陈家为首的这些世家盘踞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