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珵妥协了。
不知是向李聿妥协,还是像心底的欲望妥协,他侧着头,修长脆弱的脖颈袒露在李聿眼前,他轻声说着是他自以为是,以为人心如此都能掌控,说他本不是这样的人,若是李聿在麟都遇见他,见到便是一个天真无忧的世家公子,他会带着李聿逛遍麟都美景,喝遍麟都美酒,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心中只剩下钻营算计。
最后的最后,李聿听见赵清珵带着颤抖说道:“聿奴,就让我自私最后一回,不要走。”
李聿怎么会走,他怎么舍得走,就算他在心中想了千百遍,赵清珵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小狐狸,可他喝醉了,躺在大庾城破败的小酒馆中,望着黑黢黢的长夜,脑海中冒出来的就只有赵清珵。
无论他走到了哪里,他的心早就落在了赵清珵身上。
他哪里也去不了。
他心甘情愿坠入被束缚的囚笼,就算再怎么刻骨铭心的痛楚都无法让他清醒,他甘之如饴。
赵清珵骂他傻子。
李聿低着头,“是啊,我是傻子。”
“润鹤,就算我犯一辈子的
傻子,我也认了。”
赵清珵低头揉着脖颈,他与李聿早就成了一笔烂账,他们是缠绕在一块的藤蔓,谁也不知道往下挖能挖出来什么,是残酷真实地腐败,还是花团锦簇的美好,他们谁也不知道,他们就这样沉默地守着谁也看不到的跟,用尽力气往上生长,长得再高一些,就能享受到阳光和雨露,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谁都没办法分开他们,除非他们自己愿意承受挖心之痛,亲手斩断缠绕在一起的根部。
李聿早就斩不断了,舍不得。
赵清珵从前可以,但他放任藤蔓缠绕到如今,再挥刀便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傻子。”
夜里起风了,庭院中枝叶摇晃,树影婆娑,静谧的湖心泛起一圈涟漪,游鱼钻出湖面,望着头顶那一轮弯月,然后又倏地一下钻进了湖中,又是一个好梦。
翌日天晴,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庭院中,院子中的无尽夏开花了,蓝紫色的花大朵大朵盛开着,于勐蹲在边上逗蚂蚁,听到吱呀一声门响,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走到廊下轻声问道:
“侯爷可起了?”
昨夜吵过闹过,赵清珵僵着身子在厅中坐了大半夜,等到准备回屋的时候已经起不来了。
字面意义上的起不来,从脊背一路往下,痛的使不出半分力气,连起身都做不到,原本大家伙都睡下了,硬是被李聿踹开了屋门,叫大夫的叫大夫,煎药的煎药,李聿将人抱回了院子,折腾了一整夜,直到天边都泛起了鱼肚白,众人才睡下。
李聿昨夜喝了酒,再加上又照顾赵清珵到天亮,眼下人都没清醒,站在廊下看着明晃晃的日头还有点发飘。
他揉了揉眉心,“还在睡,让外头别吵。”
说完,李聿又回了屋子,趴在屋顶的石斛探出一个脑袋,笑嘻嘻开口:“总督和侯爷终于和好了。”
于勐松了松衣襟,坐在廊下长椅上,一直腿曲着与石斛说话,两个人声音小,窸窸窣窣的听上去不吵,落在睡得半熟不熟的赵清珵耳中还觉得有些热闹,他动了动手指,坐在边上的李聿立马握住了,“醒了?还有哪里痛?”
“付家兄弟、今日、今日要来……
”
李聿冷酷开口:“不见。”
“我都吩咐下去了,今日谁来也不见。”
腰上一片钻心的痛意,伤口痛,骨头酸,赵清珵躺着只觉得下半身都不是自己的了,躺着难受,还不如站起来,李聿摁着他不肯让他乱动,“昨夜疼的站都站不起来,好生歇着吧。”
养伤养伤养成这个样子,李聿谁也没法怪,谁让他这些日子心里憋着气不来见人。
李聿私底下骂于勐,怎么照看主子的,人都快养废了,于勐仗着这些日子李聿不在,胆子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