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沐霖感觉他就好像坐在了钱山上面。
有那么一瞬间赵沐霖想起了黄沙漫天的西北,宁州是最偏远的一座城池,再过去都快到密西军部重镇了。
赵沐霖曾经开玩笑,说宁州是西北这片焦土上的最后一座文明。
宁州固执地守着西北,不肯让黄沙淹没这片大地。
“王爷,王爷?”麟都太守见赵沐霖陷入了沉思,还以为是账目有问题,怕他嫌少,又补了一句:“王爷,去岁麟都不太平,出了不少事,因而税收比起往年少了三成,今年有王爷坐镇麟都,下官想着这税收应当能再翻上一翻。”
分封制之下的封地皆为封王所有,土地税收全由封王一手把控,封王需要每年向朝廷缴纳定额的银两,可以说若是能封到一块富庶之地,那便是抱住了子孙后代百年富贵。
从今往后,只要北周在一日,赵沐霖的后代们便能躺在麟都这座金山上享千年万世之福。
“侯爷,您放心,今岁的收成必定还能再多上三成。”麟都太守赶忙保证。
沉默的赵沐霖听着听着就笑了出来,他笑出了眼泪,站在议事厅中,嗓音低沉地重复道:“还能多
啊?”
太守点头,生怕赵沐霖觉得不好。
“还能多啊!”赵沐霖低低笑个不停,他望着麟都湛蓝而又高远的天,呢喃,“还能多啊……”
宁州没有这样好看的天。
宁州的天永远都是灰扑扑的,遍地黄土,实在惹人生厌。
不像麟都,这天多漂亮啊,街道上干净的没有一点灰尘,若是在宁州,百姓们在街道上行走都得裹着厚重的衣袍,头上还要缠着头巾,因为谁也不知道宁州什么时候会起风暴,风暴来的时候若是来不及跑回室内,便只能趴在地上裹住口鼻,听着黄沙呼啸凄厉,感受着粗粝的沙子刺痛皮肤。
麟都太守见赵沐霖的神情奇怪,他的语气更加恭敬了,“侯爷您不知道,咱们麟都是个好地方,税收是五都之中最多的。”
“这么多,这么好……”
赵沐霖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淡,半晌后,他背对着麟都太守说了一句,“怎么就不能分一点给宁州呢?”
麟都太守小心翼翼地站在他身后,他听不懂赵沐霖话里的意思是,也自觉地没有多问。
赵清珵的信是在三天后抵达的麟都,跟着李聿的护卫皆用隼传信,隼能
够日飞千里,且动作矫捷敏锐,就算是遍布探子的望都它们也能轻松飞越。
受到赵清珵的信,赵沐霖没有任何触动。
倒是一路跟着他从宁州来到望都的亲信,有些意见,“南翊侯怎能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他们岭南没钱,就找咱们来要么?”
“信里说要多少?”
“三千两。”
赵沐霖面无表情,“给。”
“主子,三千两说给就给?南翊侯这都没说日后要怎么还呢……”
“麟都最不缺的就是钱,更何况,”赵清珵笑得有些讥讽,“麟都这样有钱,我们守着这堆钱就能长生不老了吗?”
“去给南翊侯回信,就说从今往后,岭南要多少,我们就给多少!”
赵沐霖爽快,三千两银票夹在传信的隼腿上,就这样直接送来了岭南,也不担心如若是隼迷路了,若是路上偶有暴雨,银票湿了毁了该怎么办。
“有意思,赵沐霖去了麟都,还真是同往常不一样了哈。”李聿捏着那三千两银票,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想要从里面找到一些玄机。
赵清珵心细如发,倒是从赵沐霖只给了银票,未写只言片语之中看到了一丝难以言
说的味道。
他从李聿手中抽出了银票,笑了笑,“有钱了就行,旁的事咱们也管不上。”
去麟都这条路是赵沐霖自己选择的,无论走起来是什么滋味,咬着牙硬着头皮往下走就是了,不要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