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沉默之下响起的,是李聿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李聿摩挲着赵清珵受伤的手腕,动作轻柔而又小心翼翼,从抄家到如今,赵清珵流血流泪,一颗心早已如钢铁般坚硬。
可当他看到这般珍重地对待着自己的李聿时,仍旧会不由自主地感受到颤栗与虚妄。
“润鹤,直至如今,你以为将我从乱局中推出来,就是真的对我好吗?”李聿的眸光深沉,千言万语都藏在了这一句叹息之下。
赵清珵垂着眼皮,不敢看向李聿。
可他能够不看李聿,却无法不听李聿开口说话。
“辽东我要插手,可难道我插手了辽东,望都的纷争就与我无关了吗?北周朝局牵一发而动全身,覆巢之下无完卵,如今虎狼酣睡卧榻,大厦将倾没有谁能够从灾难中幸免,润鹤,你有你的野心和抱负,我心亦然。”
“你回望都去,做你的提督大人,那我就去辽东,查清暗潮之下的污垢。”
“你我同在这条路上,怎么可能殊途?”
李聿在说完这句话后,赵清珵猛地看向了他,对于前路,一切早已尽在不言中。
他想爬登云梯,李聿也毅然决然地走上了原本不属于他的修罗道。
李聿一声轻笑,他摇了摇头,“润鹤,你怎知这条路不属于我?”
“我是辽东的少将军,我的祖父是威北侯,辽东五十万大军世代跟随李家,这是李家的责任,来日也会是我李聿的责任。”说这话时的李聿神情坚毅,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
无畏。
“你最终还是决定回辽东去。”
“不是我决定,是我必须要回去。”
赵清珵与李聿低语。
他们一个躺着,一个坐着,赵清珵的伤口难耐,隐隐作痛,李聿便挑着说一些他感兴趣的话与他闲谈。
“望都风大,你这登云梯只怕不好爬。”
“上有太子和皇后,下有各处盯着你的封王,三大营在望都边缘已久,皇后之所以放手让你进三千营,就是看准了三大营起不了什么作用,你这个提督,看着风光,手中可没有什么好打的牌呀。”
赵清珵目光清浅,泛着痛意的手腕被李聿捂在了掌心,他轻声道:“从前的三大营的确没什么用,全都是一些靠着祖上荫庇混吃等死的酒囊饭袋,三大营中最不起眼的就是如今的三千营,俗话说得好,灯下黑好办事,三千营从前不打眼,今后我依旧要他‘不打眼’,不叫的狗,咬起人来才痛。”
“锦衣卫如今也不中用了,谢承贪生怕死,舍不得手中的权利,春猎出事后,谢承有许多次翻盘的机会,可他前怕狼后怕虎,硬是将事情拖到了陛下与皇后都坐不住,谢承但凡有点决断,也该知道陛下与皇后怎么可能不保锦衣卫,像那般小心翼翼不敢有所动作,实在没用。”赵清珵看不上谢承,他那点心思和手腕,这些年能够坐稳锦衣卫指挥使,靠的全是皇后在望都无人,皇后需要一个‘谢承’替她统领锦衣卫。
“那时候太子盯着锦衣卫,谢承不敢有所动
作,也算是理所应当。”
“所以说啊,望都聪明人多,蠢人也不少,赵昀就算一个。”提及赵昀,赵清珵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他是真看不上赵昀,逐权夺利就算了,还偏生要将自己装作一副光风霁月的正人君子模样,他也不嫌这层面具戴久了,撕不下来。
“之前还一口一句四哥呢,如今嫌弃人笨?”李聿故作委屈的‘哎’了一声,叹气道:“提督大人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好厉害,我比不过。”
赵清珵微微一笑:“是了,你如今后悔还来得及。”
“日后被我拖到了同一条船上,想往下跳也得琢磨琢磨万丈深渊跳下去会不会摔个粉身碎骨。”
李聿偏不,他促狭地眨了眨眼睛,“那我就赌提督大人走的这条路是青云路,我只会步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