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紧追不放，赵清珵的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他死死抓着缰绳，手中的刀不知何时去了李聿的手上，鞑靼人追上来了！
哗——
滚烫的鲜血溅落在了赵清珵的脸上。
那味道让人作呕。
赵清珵下意识闭上了眼睛，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的恐惧。
这里不是望都，不是北周，他们死在这里，甚至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有人知道！
李聿的眉骨滴着血，他察觉到了赵清珵的颤栗，宽大灼热的手掌覆在了赵清珵的手背上，只听见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润鹤，不要怕，睁开眼睛，看着我是怎么杀出去的！”
“你可曾受伤？”赵清珵的话语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的担忧。
李聿放声大笑，他将手中的刀抛起来，然后又换了只手接住，空着的那只手见缝插针摸了摸赵清珵的脸，然后立马握住了从赵清珵手中滑落的缰绳，他大声说道：“马背上还没有人能够伤到老子！”
不是李聿的血。
赵清珵松了口气。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他们身上早已沾满了鲜血。
鞑靼人不要命一样冲上来，李聿手中的刀切得飞快，夜色下只剩下一道道飞旋的寒光，霜寒如雪，寒气逼人。
赵清珵只觉得痛快，他大喊道：“这刀你用起来利落啊！”
李聿眉眼间带着嗜血的杀意，在身后鞑靼人的咆哮下，他桀骜地说道：“比不上我的狼头刀，砍起人头来不够干脆！”
浓稠的云雾层层叠叠地往下压。
赵清珵只觉得他的体内好似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冲动，他的目光紧紧跟随者手中的那把刀，感受着手起刀落划过皮肉的触感，站马狂奔，他们成了天地下的一对狂人。
李聿实在是厉害，他甚至都没有下马，就能将追上来的鞑靼人一个个全都杀了个干净。
但赵清珵甚至都来不及说一句话，他们身下的马突然传来一阵嘶鸣，高大的战马几乎是在转瞬间翻了出去，马蹄摔断的剧痛让战马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嘶吼，李聿单手抱着赵清珵从马上滚了下来，猛烈的剧痛袭来，从西边冲出来的鞑靼人手持弓箭，不甚熟练地往李聿和赵清珵滚落的地方射箭。
李聿
已经来不及拿刀挡箭雨了，他能做的唯一一件是就是将赵清珵死死地抱在怀中。
赵清珵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这味道比他之前闻到的所有味道都要浓郁，都要贴近。
“李聿！”赵清珵一声大吼。
他不得动弹，因为将他护得严严实实，他甚至在地上滚落的时候都是压在了李聿的身上，没有受到半点伤。
箭矢如雨，赵清珵听到了一声闷哼。
他费力地从李聿怀中挣扎出来，低头，绊马索，又是绊马索！
李聿也站了起来，他用手中的弯刀挡着箭雨，赵清珵拖着他往前面走，他听到了水流声，在夜色下叮叮咚咚格外清晰。
“李聿，我们跳到湖里面去，你撑不撑得住？”
一声轻笑在赵清珵耳边炸开。
“这么看不起我？”
赵清珵已经没工夫和李聿插科打诨了，夜色昏暗，他只能通过源源不断传到鼻尖的血腥味感知到李聿受了伤，但到底受了什么伤，伤的重不重他一概不知。
在拖着李聿跳到湖中的时候，赵清珵还有功夫在心里想到，幸好格桑草原湖多水多，要不然就他和李聿单枪匹马，早死八百回了。
但就在下一刻，赵清珵就后悔了。
他们跳进来的不是湖，是水流湍急的河流！
李聿身上还在流血，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赵清珵用衣带将李聿和自己绑在了一起，他顺着河流一路飘荡，在精疲力尽之际，听着鞑靼人的马蹄渐远，终于没有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