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珵是在午时进的宫。
直接去的明德殿。
领路的太监将他带去了偏殿,面无表情地说道:“赵世子稍等片刻,待陛下空了便会召见您。”
这一等,赵清珵就等到了暮色四合。
没有人搭理他,偌大明德殿静谧无声,丫鬟太监行走时半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赵清珵站在门边静静听了会,他看着最后一抹斜阳消逝在偏殿的青石板地面上,一颗心缓缓下沉。
“里头那位在做什么呢?”
章平帝跟前的大太监谢春芳站在偏殿前,轻声问着在廊下扫洒的小长随。
“奴婢方才瞧了一眼,赵世子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安静得很。”
谢春芳砸吧砸吧嘴,有些意外:“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谢公公,这里头的人,究竟怎么个说法呐?陛下可说了何时召见?”
谢春芳扇了他一巴掌,啐道:“陛下的心思什么时候轮得到咱们来猜了?”
没有人猜得到章平帝究竟在想什么。
这个被他罚了廷杖、但最后却死里逃生的逆王之子,究竟领的是死路还是活路,在章平帝旨意没有下来之前,谁都不知道。
赵清珵就这样在偏殿侯了整整一夜。
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僵站在窗边,等到偏殿的
大门被人推开的时候,赵清珵的双腿连抬都抬不起来。
“走吧,陛下要见你。”
赵清珵揉着重若千斤的双腿,艰难地跟在小太监后头,往明德殿的正殿走去。
自从入冬后章平帝便缠绵病榻,因而本该每日一次的朝会也改成了十日一次,其余时候政务皆转交至内阁,再由司礼监呈递到章平帝案前。
不上朝,章平帝便未着十二硫冠冕,只是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面色青白地坐在龙椅上,殿内药香弥漫,熏人的地暖让赵清珵在踏进来的一瞬间松软了四肢百骸。
“陛下,麟王之子来了。”
遥遥坐在主位的章平帝没了那日初见时的盛怒,经过这大半个月的事态转圜,麟王谋逆案在望都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皇后以强硬的姿态保下了赵清灵这一对姐弟,而内阁又在不断上奏,一定要章平帝处决赵清珵以此平息民愤。
与此同时——
坐镇明德殿的章平帝还收到了辽东七百里加急的密信。
本该随着麟都赵家满门抄斩的一桩谋逆案,随着在望都苟且存活的赵清珵陷入了焦灼。
赵清珵跪在地上,就听见章平帝‘唔’了一声,还未开口说话,就先咳了几声,沉闷的咳嗽声在殿内
回荡,此时此刻的赵清珵跪在地上,只觉得这位北周之主病态尽显,犹如老兽。
“赵清珵,朕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那日朕问你之话,你可曾想清楚了?”
一听这话,赵清珵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他消瘦的脊背瑟瑟发抖,空旷的明德殿内只能听见赵清珵一声颤抖的‘陛下恕罪,微臣……不知’。
章平帝沉默片刻,最后缓缓道:“你若不知,这条命便留不得,赵清珵,你当真不知?”
从章平帝的视角看过去,趴在地上的赵清珵已经抖成了筛子,还是年纪小,不禁吓。
章平帝看不到赵清珵的双眼,自然而然的,他也就看不到赵清珵眼底的坚毅和谋算。
“麟王究竟和望都通了什么信,赵清珵,你再好好想想,你会知道的。”
“廷杖之痛朕想你不愿再尝一次了吧。”
章平帝意味深长地望着赵清珵。
赵清珵脑子转的飞快,章平帝会这样问,一定是他已经从辽东那边拿到了什么证据,若铁证在前,章平帝还这样紧紧逼问,要他站出来指证,未免太多此一举了。
章平帝绝对不会这般有闲情逸致。
赵清珵想,自己被召见了两次,若换常人,章平帝怎么可能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