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珵已经感觉不到自己下半身的存在了。
他麻木地数着木棍落下的次数,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轰!
绑着他手脚的束缚带被小太监扯开了,太监们抬着木棍匆匆离开,他的中衣已经完全和血水混在了一起。
他躺在地上,双手撑着地,仰头望着阴沉沉的天幕,放声大笑。
哗啦——
一道白光撕开黑幕,磅礴暴雨倾盆而至,雨水冲刷着赵清珵的身子,他在雨中爬着,想要爬到干净的廊下。
没有人搭理他。
他在满是泥浆的雨水中蠕动,就像是一条从阴沟中爬出来的臭虫。
赵清珵想,他这一路这样狼狈。
然后一双绣着金线的黑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赵清珵的神志已经很不清楚了,他抓着落在手脚的衣角,呢喃道:“痛,阿姐,我好痛。”
“松开!”
赵清珵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算那人在踹他,他依旧固执地不肯松手。
如果赵清珵有印象,幼年时他落水,家中小厮跳到湖中救他,他也是这般死死抓着小厮的手臂,濒临绝境的人,总是会孤注一掷地抓紧手边唯一的浮木。
“公子,这如何是好?”
赵清珵已经晕过去了,安静地趴在雨幕
下。
下半身一片血红,血水在地上蜿蜒流淌,鼻尖尽是浓郁的血腥味。
“死了没?”
李聿身边的小厮探了探赵清珵的鼻息,摇头。
李聿皱了皱眉,本想直接离开,但衣角被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攥住了。
“你去同姨母说一声,今日我便先不进宫了。”
李聿说完这话,弯腰将赵清珵抱了起来,好瘦,轻飘飘的一把,抱在手中李聿甚至都能摸到他的骨头。
硌手。
“公子,此人是麟王之子,您要把他带出宫,娘娘那边……”
“有何不妥?刑部可曾给他定罪?”
石斛摇头。
“既然无罪,如今他受了廷杖,陛下也未下收押刑部的御旨,他便是无罪之人,带他出宫又有何妨?”李聿有些不耐烦,“人都要断气了,快去给姨母传话,传了话请个御医回府。”
李聿身份贵重,有个在望都做皇后的姨母,有个镇守辽东麾下有五十万大军的外祖父威北侯,文官武将哪个见了他不毕恭毕敬地喊一声‘少将军’。
他抱着赵清珵出宫,守宫门的金吾卫都不敢多言。
下着暴雨,马车早早就在宫门外候着了,从广胜门一路走过来,李聿和赵清珵都被淋了个彻底。
把
人抱上马车的时候,李聿甚至都能看到赵清珵单薄的中衣之下,伤痕累累的躯体。
赵清珵始终昏睡着,狭窄的马车内赵清珵的半个身子都瘫在了李聿身上。
他的手无力地垂着,修长的脖颈枕在李聿膝上,如玉般瓷白的肌肤若隐若现,白衣沾了水,湿漉漉地贴着骨肉,昏睡着的赵清珵清冷的就像是天边白鹤。
李聿坐的笔直,一双手护着赵清珵的身子,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昏了头。
麟王谋逆,辽东百姓死伤无数。
李聿厌恶麟王,面对赵清珵自然而然生不出好感,但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赵清珵,又觉得实在可怜。
见死不救,非他本心。
赵清珵昏睡了一天一夜,御医剪开他的脊背上的中衣时,饶是见惯了宫中大小酷刑,也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拿着剪子的手都在发抖。
一条脊梁都被打的开花了。
皮肉翻开,甚至都能依稀看到血肉模糊之下的皑皑白骨。
李聿双手抱胸,面色阴沉。
这个伤势谁见了都笑不出来。
不管躺在这里的是谁,李聿都想骂娘,把人打成这样,这个活路给了和没给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