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气景瑢说了那些话。
上一世她就死于信任身边人,所以这一世她格外珍惜自己这份信任。
好容易送出去的信任,还没等捂热就被人打包丢回脸上,她当时气得想一刀捅了他。
就像她设想过无数次的,了结景怀瑜那样。
但也只是想想,毕竟还得攻略景瑢救爹娘。
况且她还不算全无理智,她品出了些不对劲来。
景瑢似乎根本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只当她发现了他北燕间谍的身份,无法辩驳才摆烂不解释。
现在想想,他与燕子期似乎是对立关系,他虽然嘴上说娶她是为了窃取情报,可也说不定是用来迷惑燕子期呢?
她也不是傻的,相处这么久,景瑢对她有几分真心她看得清楚。
若景瑢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不该到现在还没动作。
除非他真的绝情绝性,是个隐藏很深的魔鬼。
有上一世的经历,她更偏向信他。
可他什么也不解释,明明给了他好几次机会!
平时话那么多,生怕她错失了他一丁点想法,怎么到大事上就装哑巴?
她也不是贱的,既然他不肯说,那便不说好了。
至于什么时候和好……看她什么时候气消,也看红玉佩能忍到何时。
一想起他说那话时稳操胜券的神情,她便气得头昏。
当初她被关在水牢中,眼睛蒙着血污看不太清景怀瑜的表情,只知道他耀武扬威,觉得赢了她。
现在想想,应该就是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即便那个人是景瑢,露出那副神情的瞬间,她还是想冲进去剐了他的脸。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宁曦觉得自己就像惊弓之鸟,只消一点刺激就能让她失去理智。
夕阳斜照,昏黄的光束落在她脚边,只要挪一步,她就能站在光束中。
她轻轻挪了一步,夕阳没什么温度,但到底比黑暗好些。
宁曦心中的愤怒渐渐平息。
抬头,是一块字迹并不漂亮的牌匾。
她这院子叫做煦园,爹爹起的,和她的名字一样的寓意,希望她活得快活自在,像破晓晨曦,煦色韶光。
字是小时候的她自己写的,写完后被娘亲笑话好久,她嫌丢脸说要扔,娘亲拦着不让,说一定要挂起来日日看着。
她还因此和娘亲闹了两天冷战。
也因此,她不准旁人喊这院子叫煦园,也不承认这个名字,每日进出也从不抬头,久而久之这院子就只被叫做“郡主的院子”。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煦园这名字,挺不错的。
……
月上树梢,白日里恢宏的皇陵,入夜后一片寂静,森然肃穆。
宁曦像个鬼魂悄无声息地飘进来,准确的摸进爹娘陵墓。
点亮墓碑前的白烛,照亮了周遭一圈。
宁曦照常拜了拜,又拿了些吃食和路边顺手采的黄色白色的小花。
从前爹娘祭拜宁家军战死的军士们时总这样做。
她拍拍蒲团上的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爹娘,女儿许久没来看你们,可别生我的气。”她声音轻柔松快,仿若面前的不是墓碑而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明日便是爹娘的祭祀大典,我知道你们不愿意,再给女儿一点时间,我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她抱着膝盖,像是蹲坐在床头那样,下巴轻轻搁在膝上。
瞳中映着摇曳烛光,却似有一层薄冰阻挡,暖意照不进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