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七坐在银杏树下,浅浅地睡着,不一会儿,就被开门声吵醒。
她抬头一看,张禄提着一个水桶从外面进来。
张禄见吵醒了毛小七,膝盖一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诚恳地说:“吵醒少夫人休息,老奴有罪。”
毛小七吓了一跳,连忙说:“张叔,你快起来,快起来。
刚才穆晨说过了,不许给我行大礼。
我年轻,受不起。”
张禄情绪激动,不住拭泪。
毛小七站在那里,紧张又尴尬,想马上走掉,又觉得不合礼数。
还好张禄止住了泪,说道:“老奴太激动了,让少夫人见笑了。”
毛小七连忙说:“哪里!哪里!穆晨有事出去了,我先回去了。”
张禄说:“少爷吩咐过我,见少夫人如见他,让老奴送少夫人回去吧!”
毛小七见张禄最多也就四五十岁,在现世也就是个中年大叔,他一口一个老奴,叫得自己好像七八十岁一样。
毛小七笑道:“也行,张叔,你年岁也不大,怎么一直称自己老奴。”
张禄锁了门,恭敬地跟在毛小七身后,小声说:
“我原来是老夫人身边的书童,帮她记账打杂的。
我们一起有四个人,名为福禄寿喜,只剩下老奴一个了。”
“老夫人,是穆晨的奶奶吗?”
“是的,少爷两岁时,老爷战死在边关,夫人不忍老爷孤独,亦跟随而去。
少爷被人从战场上送回来,那时候才这么高,就由老夫人带着。
老夫人忙于应酬琐事,就让我看着少爷。
一来二去,少爷和我熟了,总是让我带他出去玩。
老夫人就默许我跟着少爷,跟他一起去私塾上学,一起去骑马射箭。
直到少爷十岁那年,二老爷在前线打了败仗,被敌军抓住了。
前线送回来的信说二老爷通敌叛国,证据确凿。
陈家被抄家下狱,男丁一律流放三千里,女眷罚入掖庭为奴。
陈家从前风头太盛,一朝有难,众人落井下石。
老夫人死在了狱中。
树倒猢狲散,大夏朝再也没有战功赫赫、世代忠良的陈家。
只有通敌叛国的陈家。
少爷本来也要被流放,被一个贵人营救出来,让我带着他隐姓埋名,重新生活。
老奴带着他回了我的家乡陈塘,认了当地的穆老花子做干爹,跟着姓穆。
奈何少爷天资出众,在一众农家子弟中,一眼就被侯爷看中,
被侯爷带回了侯府,这才有了少爷后来的生活。”
毛小七问:“穆晨还有别的亲人吗?”
张禄摇了摇头:“估计没有了,
说好听是流放三千里,有几个人能走到流放地,都死在途中了。
女眷更不用说,罪臣家眷,生不如死。”
这也太惨了,一个大家族,说没就全没了,毛小七压抑着呼吸,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张禄连忙说:“是老奴唐突了,不该讲这些伤心的往事,让少夫人伤心了。”
毛小七挥挥手说:“没事,我和穆晨还没有成亲,你就叫我小七吧!
我到了,你回去吧!”
张禄打了个千儿,目送毛小七进了侯府的东角门。
毛小七蹦蹦跳跳往冷香阁走去。
进了院子,看见雪鸢坐在廊下乘凉,她连忙跑过去,拿出在店里买的绞丝金线,递给雪鸢:“姑娘,你上次说还差一点金线,我给你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