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他手腕。
陆执一下子睁开眼,低声道:“季师弟,是我。”
“我知道。”
黑暗里看不清季君琰的眉眼,只能听到他声音不似以往,有些闷闷的:“陆执,你也来劝我吗?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又不叫师兄了。
都不用陆执说,他就把孙坚的话猜了个准,又或者白宋羽和其他人也说了类似的话。
陆执摇了摇头:“来找你喝酒的,可以点灯吗?”
沉默片刻,季君琰道:“喝酒可以,不要点灯。还有……”
他顿了顿,补充道:“窗户也关上。”
陆执就塞了一小瓶琉璃醉到他手里,自己也拿了一瓶,然后反手把窗户关上了。
屋里顿时更黑了,如果不是两人修为高,几乎只能隐约看见对方的影子。
陆执盯着青年俊逸的轮廓道:“我敬你。”
话音甫落,季君琰打开酒瓶的盖子,仰头干了。
这一小瓶至少相当于几十杯的量,喝得太急,季君琰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陆执陪着他干了一瓶,接着挥了挥手,桌案之上立即出现了无数酒瓶子。
陆执又拿起一瓶给季君琰递了过去,懒懒道:“不醉不归啊。”
季君琰道:“你想把我灌晕?”
陆执勾了勾唇:“怕了啊。那就承认你不如我,往后乖乖听师兄的话,叫你往东不能往西。”
“笑话。”
季君琰又毫不犹豫的把手里那瓶酒给干了:“你不如我的话,往后也乖乖听我的吗?”
陆执喝光瓶中的酒,再拿了第三瓶给季君琰,悠悠道:“我是师兄。”
季君琰照旧一口干。他嗤笑了一声,嘲讽道:“陆师兄好大的威风。可我偏不吃你这一套。”
陆执笑着摇了摇头,递了第四瓶酒到季君琰手里。
喝酒好似喝水。
渐渐地,桌案上的酒瓶全都不见了,陆执又摆上了新的一桌。
喝得是第一回的几倍还多。
季君琰浑身烫的厉害,目光中也氤氲上了一层迷离的水汽。
他觉得自己意识还清醒,身体却已经开始不受控制。
他把外衣脱了扔在一旁,红衣落在地上,在黑暗中竟像是一团火。
季君琰摇晃着酒瓶中的液体,缓缓靠近陆执,盯着那双比烛火更明亮的眼睛:“陆执,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厌恶司空絮,为什么宁可上判罪台也要与他断绝关系吗?”
“又为什么连整个上郡司空氏都要一并憎恨吗?”
陆执道:“知道,因为他抛弃了你母亲。”
“抛弃?”
季君琰面红耳赤,眼睛里却像是蒙着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这两个字用的太轻了。”
“在他眼里,我娘亲只是无聊时用来消遣的玩物。”
“而我……就是一件拥有玲珑心和变异天灵根的容器,只要他想,只要他高兴,随时可以把这些挖出来换给别人。”
季君琰太阳穴突突乱跳,浑身的血液在烈酒的作用下近乎沸腾,又在好似利刃般的痛苦中冷却。
里衣也被他自己扯得七零八落,露出大片胸膛以及腹肌。
虽然屋里没点灯,但当着自己师兄的面这样做,还是很不庄重,很失礼,可他克制不住。
他甚至觉得如果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他能在这种冰与火的交织下轰然炸开。
他说:“陆执,我的过去,你想听吗?你能保证听了之后,不像其他人那样嫌弃我吗?”
保证?人心那样变幻莫测,保证有什么用?
他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然而他还是忍不住要问。
他用不近人情将其他负面情绪压抑了很多很多年。
此时一并爆发出来,简直比火山喷发还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