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则寅伤的不比厉宛榕轻,但他治疗了也有段时间了,再加上岑欢喜来的这两天下了大功夫了,现在一天里还是有一两个时辰是有自主意识的,比如现在。
“来了啊妹。”
他歪着脑袋用岑欢喜熟悉的调子跟人打招呼,她听着眼泪就下来了。
“还知道醒呢?你知道我收到消息的时候有多害怕吗?我赶来的路上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满脑子都在担心等我到了,你就只剩下尸体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的,谁知道那一刀过来会是什么结果。
而且信上也只说了他伤重了,一点没说是怎么伤重的,她就越琢磨越害怕,那份害怕直到看到他醒来了才稍退。
霍则寅想起身给人擦眼泪,被她眼疾手快摁住了。
“你别动,到时候扯着伤口就不好了。”
“那你擦擦眼泪。”
岑欢喜这会一点都没有诰命夫人的样子,用袖子随意的抹了一把脸,泪痕该在还在,然后端着温在火盆子里的粥,一勺一勺的给人喂。
他担心刺激到她,就乖乖吃了,吃了一半,确定她的情绪好了不少,才把自己一开始就想说的话说出来。
“妹啊,你看你这肚子也不小了我这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吃饭喝水或者说要做点啥,有下人可以指挥,要不你去歇着?”
岑欢喜故意汤勺碰碗沿,叮当响声让他缩了一下。
她见状冷哼一声。
“我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肚子里的孩子也很争气,不至于我多走动几步就没了,而且我不来看你,不亲自确定你的情况,我这颗心一点都没法安定,到时候急久了,才容易影响孩子。”
她都这么说了,霍则寅就老实下来了。
岑欢喜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一边给人喂粥,一边跟人讲现在的情况。
“昨天辽人又进攻了,来势汹汹的,多亏了厉将军力挽狂澜取得了敌方将领首级,才让对方退兵了,但她也因此伤的挺重的,就在隔壁躺着,今晚能撑过去,就行了,撑不过去……”
她没继续往下说,霍则寅也知道没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
“厉将军虽是姑娘,但上了战场可一点都不比任何一个好男儿差,可惜就是生不逢时。”
“但凡早生一辈,就不至于连个可以依靠的兄弟姐妹都没有,而且目前边境的情况太糟糕了。”
“兵力不足,物资不足,如果不是她拼死拿下敌军将领首级,说不定现在覆雪关都危险了。”
身为从头跟到尾的将军,霍则寅对现在的局面很了解。
因为他们一开始就错估了辽人战斗力,所以哪怕每一次对峙都是胜,但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赢得很艰难。
他长呼一口气。
胸口上的伤口被骤然收缩的肺部弄得生疼,他唇色一白,嘴上却没喊一句疼。
岑欢喜看着于心不忍。
“疼就喊出来,没事的。”
“我疼可以喊出来,有你给我开药,但是因为这场战争流离失所的百姓们,他们疼的跟谁说,冷了饿了又怎么办?说到底是我们没本事,没能一举击退辽人,给百姓们一份安定。”
霍则寅这话听着就知道是钻牛角尖了。
岑欢喜也不惯着他。
“真要你这么说,该怪的是皇上,怪他思虑不周造成这样的后果!”
她说完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股脑把剩下的粥喂完,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回屋了也没休息,而是坐在书案前,摊开了信纸。
刚刚嘴上说该怪的是皇上,但她心里也清楚,皇上已经把能做的都做到位了,现在出现这种情况,只是因为战场多变数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敛眉给悬医阁写信。
让悬医阁变卖七成库存,再加上清莲洲温泉山庄这几个月的利润,采买物资连同剩下的把三成药材库存一起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