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明亮。
但屋子里依旧很冷。
这儿离通铺有一段距离。
沐阮宁犹豫了下,没惊动蒹葭苑的下人。
沈宴舟曾离开房间不知去向的事,她没打算让府邸里更多人知晓。
毕竟国公府的眼线虽说一个两个都疯疯癫癫的,但听说已经好转。
好不容易有了相对平稳的情况。
沐阮宁不想打破。
便嘱咐沈宴舟换身衣裳,自己去烧了热水。
这一次。
沐阮宁什么都没问。
沈宴舟也什么都没说。
她只当他夜会佳人未果,所以折返。
哪里会知晓,沈宴舟只是在外之时不幸遇到雷雨天气。
忙活半夜。
沈宴舟坐在床边。
低头乖顺地任由她擦拭着洗澡后湿漉漉的头发。
他有好多话想对沐阮宁说。
可一看见她那分明生气,又佯装不在意的表情,就心中忐忑。
沈宴舟抿着唇一语不发。
空气里只剩下沉默。
沐阮宁盯着他黑鸦鸦的柔软墨发。
湿漉漉的样子,像极了黑色的海藻。
从小到大,他自己洗头都是如此。
总会将一头漂亮的发丝弄得乱七八糟。
可是。
当她松开了帕子看向他的脸……
果然。
发型虽然很重要。
但就算是再奇葩的头发,配上一张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蛋时。
一切都是浮云……
有时候,连她都要嫉妒崽儿的颜值。
不得已。
沐阮宁又花了些时间拿梳子一点点给他疏通。
略略打量。
沐阮宁觉着圆满了。
将才她便打了两个汤婆子盖在锦被之下。
这样就省得回去后还得再忙一遭。
随意掏了一个抱在怀里。
沈宴舟冷白的皮肤,在烛火的映照下。多了几分活气,眉梢眼角都染着几分暖融融的颜色。
即便只是错觉。
但沐阮宁瞧在眼里,也稍稍能添些安心。
他的发丝接近干燥,未束起的时候,比平日里还要显得蓬松。
乌云敢堆叠在缎子枕头与浅色被单上。
衬着他略显病弱的面容,是说不出的昳丽惑人。
沐阮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四目相对,她心里没来由地慌了一瞬,抿唇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既然睡下,那我就先走了。”
沐阮宁说完这句,转身的后的神色,几乎像要落荒而逃。
可她强撑着没迈出去几步。
身后蓦然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
“等等。”
沈宴舟的声音有几分微不可查的沙哑。
沐阮宁驻步回眸。
发现他掀开了被单,一双光脚踩在了踏板上。
“你这是作甚?”沐阮宁眉头紧皱,老母亲一般教育崽儿:“你将将受凉,脚上才暖过来,还不赶紧缩回被窝去?”
沈宴舟听了她的话,乖乖将脚收进了被子,却并没有躺下。
“阿宁,在这睡吧。”他沙哑的语气带着几分乞求。
目光纯粹得毫无妄念。
沐阮宁话语一滞,两秒后,凝眉拒绝:“不行!”
“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思忖,崽儿大约是吓糊涂了吧?
不然他绝不会忘记自己今年可就是到了婚龄的大人。
他有他自己的心上人。
哪里还能跟自己牵扯不清。
沐阮宁想,自己不是替身。
“阿宁,我害怕。”他声音愈发低沉,是带着委屈的可怜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