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有一抹迷迷糊糊的血色腥红。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强烈地刺激了他的神经。
额头平歇下来的伤口仿佛重新撕裂了血肉般剧烈地蠕动着。
害怕!
恐惧!
来自灵魂深处!
他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
滚落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脱口而出的称呼几乎是本能:“二公子!”
哀戚已极。
“二公子不要!”
“您饶了小的一条狗命,让小的做什么都可以!”
他涕泪泗流。
额头上裹好的伤口崩开,殷红染色了绷带。
黑夜里,哀求的声音此起彼伏。
每一个都似经历了难以言喻的折磨。
此中滋味,唯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仆从捂着脖子,眼睛突出,气若游丝,膝行着匍匐到来人的脚边。
他不想死!
不想像国公府里亲眼见到的两个倒霉蛋一般死状惨烈、持久、死无全尸。
眼前之人……
不!
他不是人!
是个怪物!
不可与敌的怪物!
黑色的斗篷下。
微笑面具被摘开,露出沈宴舟那张脸。
分明好看到倾国倾城,瞧在这些人眼中却像地狱阎罗!
阎罗眉梢眼角都带着温煦的笑意。
微微弯身:“真的?”
沈宴舟的话很轻。
却意外得让所有人都颤抖屏息了一瞬。
原本认定自己难逃一死的人,此时此刻突然又有了一线生机。
尽都通红了眼睛,热切地看着他。
“你们很走运。”
“只要听话。”
沈宴舟笑容更甚,修长分明的食指,轻轻点在那人发顶:“这条贱命,便捡下了。”
沈国公府的事。
他本不打算节外生枝。
带来此处的这些人。
在回去之际一个不留。
只是现在。
沈宴舟改了主意。
他并不想吓到自己在意的人。
甚至在外头的形象。
也得好。
越来越好。
兴许这样.
阿宁便不会再抗拒,也不会再听信那什么无字天书了吧。
……
……
清晨。
蒹葭苑里,有黄鹂婉转。
沐阮宁轻蹙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惺忪之际,还有些迷茫。
片刻之后,她猛然坐了起身。
抬了抬手臂,通体舒畅!
越想越不对。
“小芙!”
小丫鬟果然从外头跑了进来。
沐阮宁抿了抿唇,弱弱地询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芙想了想,笑着答:“不到晌午。”
“!”
这说法已经很委婉了。
但至少也得是巳时!而且一多半得是巳时末!
沐阮宁赶紧掀被子起身。
她就说吧。
昨晚那么老迟才睡着,哪里可能睡到自然醒还会很早?
“怎么不早些叫醒我啊?”
“小姐您又没吩咐……”
沐阮宁长叹了一息,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并未再说。
只飞快地跑到了阁楼。
将军府到了盛京后地方宽敞了许多。
连带着有好些楼宇既没翻新又没住人的。
这无名阁楼就是其中之一。
因环境清幽,被挑选了作为临时学习用功之地,还是做了基本的清洁打扫的。
沐阮宁将将到那儿。
便瞧见长长的回廊尽头。
有一破旧的凉亭。
上头的玉石棋盘,格子精致,虽少了棋子,也丝毫没打扰顾清则煮茶的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