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心中的愤怒几乎要扭曲。
但理智让她很快冷静了下来。
她笑了笑:“郡主妹妹说笑了。”
两位贵女间的争锋没有人敢搭腔。身居高位的,又都是心思深沉的。
未必愿意插手。
殷素淡声道:“瑾儿病了,当朝规矩,若不在场,不宜受封。这是祖宗规矩。”
“你们国公府,又不是只有一个子嗣。”沧遥郡主意有所指,笑得不怀好意。
所有人都知晓,有殷素在,世子之位只可能是沈从瑾的。
但沧遥郡主偏要这样说。
殷素冷哼了一声:“很不巧,沈二郎也病得不轻,下不得床。”
“今日虽在,也就是沾沾喜气罢了。”
沧遥郡主没讨着便宜,冷冷盯了殷素一眼。
她转身只转了一半。忽然便听着外头嘈杂声连片。
殷素也察觉到了。
本能地抬手捂着心脏,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忽然。
她撑着桌案站了起来,连身子都踉跄了一下。
福柔公主瞳孔地震,直直望向徐徐走来的身影。
嘴唇张了几张,喃喃出声。
“沈宴舟!”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是他!
殷素手里的帕子彻底破了。
布帛扯碎的声音甚至让沧遥郡主转过脸来。
沧遥郡主没有了先前的轻巧,神色有些莫名其妙的凝重。
半晌,她打量着殷素几乎怒到发颤的身子,低笑。
“你还真是不成体统。”抬手指着沈宴舟的方向:“这叫病得很重?”
“真真是笑话。”
殷素脸色有些发白,连忙转身看向皇帝。
当今天子其实不过五十。
看起来却仿若已经六七十岁般苍老。
他目光正正落福柔公主脸上。
虽没有说话,但殷素也能感觉到他眼睛里的审视。
她没来由有点心慌。
天家居高位者,大多喜怒无常。
即便如自己一般受宠的子女,也不敢对父皇有所欺瞒。
他能容她为了脸面叫沈从瑾称病躲开。
却不一定容她接连欺瞒其他事。
与事情大小无关。
唯喜怒无常耳。
殷素心中盘算着这事儿是小事,极大可能不会有太大波澜。
皇帝一直不言语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殷素稍稍有点儿放心的时候。
沈宴舟他走过来了。
乌沉沉的黑眸扫了她一眼。
只一眼,就仿若有腊月冰霜用力在她身上刮了一下。
殷素懵了。
她只觉不可能。
沈宴舟这样的人,从来不敢如此胆大。
他为了活命不管自己如何作践,甚至要他的命,都不敢豁出去反抗。
可是这样惜命的人。
竟然在这样的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落她的面子!
他怎么敢?
殷素攥紧手指,脑子里闪过无数种折磨她的方法之际。
沈宴舟已经一撩衣摆跪地磕头。
口称万岁。
老皇帝脸色微微有所意动。
默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开口。
“你就是沈二郎?”
沈宴舟埋着脸,跪得分外规矩:“是。”
素来歪坐,倚靠在龙椅的皇帝,竟然破天荒地稍稍撑起了身子。
低声吩咐:“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