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风调雨顺,过去的几年,打雷的次数屈指可数。
尤其大半都是在夜里。
那种时候,沐阮宁早就睡熟了。
沈宴舟怕打雷的事,就连原书中也是一笔带过。
也不怪这些年沐阮宁完全没有印象。
唯一一次详细描述。
是在三百多章之后。
他对女主顾凉音提起往事。
母亲、一直照看他长到六岁的侍女,都是在雷雨夜死去的。
沐阮宁想到这,顿时内疚不已。
赶紧抽回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不怕、不怕,我在呢。”
身子僵硬的少年郎木木地掀起长睫,麻木涣散的眸光终于清晰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母亲……死了。”
“柔兰,也死了……”
喃喃的声音有些破碎散乱,沐阮宁又贴近了些。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并非糊弄。
是真的都知道。
最亲近的两个人,死在国公府破败的后院时。
年幼的沈宴舟,就再没有了会关心他的人。
一开始,还会有馊掉的饭菜。
后来。
连猪食都没有了。
她在书中,看着他长大。
又在这里,陪着他长大。
世上再没有一个人比沐阮宁更知道他的难过了。
可就是这样的自己。
竟忘了这件事……
实在该死。
沐阮宁随着他的话,揪起的心,隐隐作痛。
她把他抱在怀里,温声轻哄。
雷声好大。
雨也好大。
沐阮宁不是不怕的。
可对沈宴舟的关心,越过了这一切。
她将他抱在怀里,絮絮说着话。
不知过了多久。
雨还在下。
雷声随着倾盆的雨势,已经小了许多。
就,挺突然的,她感觉一只手,抚上了脸颊。
沐阮宁惊诧地抬眸。
目光撞进了一双凌厉的眸子。
这样的神色,是她所陌生的。
沐阮宁本能地后缩了几分。
似乎意识到了她的畏缩,沈宴舟目光变得温柔。
就好像。
那刹那的凌厉不过是火光里一时的幻觉般。
“不用捂了。”他轻声说。
等沐阮宁放开了手,沈宴舟却没将手收回,他歪了歪头,目光人畜无害:“我的手暖和了。”
沐阮宁愣怔的目光这才带了一抹恍然,连忙抬手附在他的手背。
惊喜地笑:“真的诶!变得暖和了!”
这至少代表,这样的程度,他是真的不那么害怕了。
沐阮宁松了口气之余,不由得想着。
从前没有人陪伴的苍松斋里。
疏影斑驳地摇曳在窗外的每一个雷雨之夜。
沈宴舟是用怎样的心情与姿态孤独挨过去的啊?
即便这样,他却从不肯对自己提过。
沐阮宁偷偷觑了他一眼,只觉得心情更差了。
她想。
大约就是因为这样,崽儿才会有许多秘密不肯对我坦白吧……
“那,不怕的话,能睡得着吗?”她问。
沐阮宁不得不开口提醒一句:“沈宴舟……这次暴雨之后,我们可能就要离开这里了。”
“若是明日雨停,可以走吗?”
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书中明确记录过。
第一场暴雨,就是个信号。
接下来,会有连绵不绝的大雨。
直到这个山谷,不再适合生存为止。
沈宴舟看了她好一会儿:“我可以。只是,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