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了大半日,终于在太阳下山前到达了平沙村,本该繁荣的村子现在只剩寂静。
老邓头让家里人收拾屋子,又叫儿子去村长家借村东头几间空屋安置其他人。
二邓子人如其名,排行第二又木讷,有时甚至会被人直接叫“二愣子”。
“你个憨货还愣着干嘛,没看到贵人等着休息吗?”
“可是,爹,几日前来了一伙流民,村东头被占了。”
贺兰汐抬眸对上远处的视线,那伙流民也趴着院墙在往这边看,贺兰汐和领头的流民互看一眼就错开视线。
那些人是她爹的私兵,如今要换个身份到她身边,这些人相比从京城一路带来的侍卫更加了解北疆的情况,能更好地帮助她在北疆行走。
“那村长家里呢?”
老邓头有些紧张,生怕这点小事都不能给聂老板办好。
“于大人来村子里治沙灾,就住在村长家里呢。”
贺兰汐叫来聂向宽。
“不如叫老邓头去请村长挨家挨户问,我们的人分散开来每家住一两个,先把今晚对付过去。”
聂向宽立刻拒绝,“不行。”
这里可是北疆,村东头就住着一伙不知道哪里来的流民,还要把手下都分散出去,要是贺兰汐出事他死了到地下无颜见旧主。
“放心吧。”
贺兰汐悄悄和聂向宽说了那伙人的身份,毕竟以后这些人的新身份还要靠聂向宽帮忙周旋,早点知道早点安心。
聂向宽听完原本紧张的冷汗才一点点收回去,再转念一想人分出去也好,正好可以多打听一下村子里的情况,于是吩咐长随准备好足量的银两充当房租。
要去请村长自然会惊动于主簿,原本想着一起拜会,不过村长有些为难。
“帮你们安排住处没问题,但于大人劳累一天早早回房休息了。”
“无妨,明日再拜访也不迟。”
一切打点妥当,贺兰汐躺在了北疆一个边陲小村的木板床上。
泥块累成的房子,窗户就是木头撑起的窟窿,一望无际的平原和远处的星空连成一片,贺兰汐望着闪烁的星星出神。
第二日贺兰汐还以为自己起了个大早,没想到村子里的人都出去干活了。
“去哪儿了?”
“往北走有一条地下河露出地面形成的一小段溪流,村子里大部分田地都在那边。”
于主簿也在现场,他在北疆多年,年年都要下几场沙子,大家也都有抢救庄稼的经验,但老天怎么会遂人愿呢。
“于大人,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再赊我一批种子行吗?”
一个干瘦黝黑的小老头抱着于主簿的大腿哭号,周围人难得没有幸灾乐祸,大家都知道他的不容易。
“我是不是叫衙役提前通知过你们,是老天要毁你的麦子,你来不及抢救我又有什么办法。”
“这哪里是要毁我的麦子,这是要我家小妮儿的命啊!”
同村不少人都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滴,毕竟人家是真的可怜,家里就这么一个劳动力,各家各户也都是先紧着自己,这次黄沙来得急,村子里大家损失也很惨重。
聂向宽一看贺兰汐在意这件事,立刻叫长随去找昨晚借宿在小老头家里的人。
“老头子也姓邓,家里行四,儿子儿媳早几年前在外出时被一伙流窜的北越兵杀害,现在家里只留下一个孙女,孙女又是个多病的,大夫说很难养大。”
但那是邓四唯一的念想,如果小孙女也有什么不测,估计邓四就真的等死了。
昨夜他们一提借住会给银子,他立刻收拾出除了孙女外的所有屋子,甚至想自己睡窝棚再腾一间房出来多挣一份银子。
邓四还在哭,几个老兄弟上前安慰,于主簿终于脱身,转头就看到早就等候在一旁的聂向宽。
“于大人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