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箐一直在小心观察,确定僧人们对自己并不恶意,那颗悬起的心才放下来。
他们好像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对她更多的只是好奇,而好奇的点并不在于她是妖精,而是高近允对她的亲昵。
他一直没有放开过自己的手,梅子箐有了一点点底气。
正值六月中旬,禅房内幽风阵阵,携带着山间自然气息的风从木窗中穿过,晃动了那一盏小小的风铃。
三个蒲团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小桌旁,桌上三杯清茶冒着热气,一盘新摘洗净的桃金娘正对梅子箐的方向。
“来坐,人老了,一点都不爱动了,只想坐着。”
他率先坐下,将桃金娘和茶都推到他们这边。
“梅姑娘,尝尝这个吧,我们后山上只有野果,这是澄明今早特意为你摘的,澄空这小子一早就发信蝶告诉我们你要来。”
梅子箐捻起一颗桃金娘,上面还挂着水珠,紫色的果皮在嘴里爆裂,酸甜的果肉和汁水让她的头发都更有精神了。
见她吃了,大师更高兴了,笑呵呵地拍着手。
“澄空,你已经确定了吗?”
高近允正了神色,挺直腰背。
“师傅我确定,我身为云隐寺中的一员犯了戒,已经不堪再四处顶着这个身份的光辉行事,实在是抱歉,我做错了许多事。”
见他自责,吾休急忙让他也吃一颗桃金娘。
“这么自责干嘛,我们寺从来都不讲规矩的,你也知道,孩子们都是从各地捡回来的,我创立这个寺庙也不是有多高尚的想法,就想给大家一个家。”
“真正的云隐寺就是应该无拘无束,虽然信佛法,但不能一味灭杀人性,你们都健康快乐我就知足了。”
“澄空,比起责怪你,我更多是高兴,你这孩子看似不讲规矩,实际上颇有些死板,敢于承认自己的爱欲这难道不好吗?”
“有的人穷其一生都学不会爱人,如今你学会了爱人,我反而感到欣慰,有小爱才会有大爱,爱人的能力你已经有了,我只希望今后你也能帮助到更多的人。”
“弟子定会做到,不管是用什么身份,我都会继续做自己想做和能做的事。”
吾休这才舒展眉眼,眼神温和地看着自己最骄傲的徒弟。
谁能想到那个曾经躺在血泊里的孩子现在这么好、这么正直。
“和梅姑娘的事情你也不要担心,至少在寺内没人说多嘴,也不要再说惩戒的事了,你知道的,除非干出什么恶事,其余的我们都会包容。”
“还俗也可,继续做和尚也行,端看你的想法。”
梅子箐吃完桃金娘,眼睛闪闪,小心提出自己的建议。
“可以又做和尚又娶媳妇儿吗?”
吾休一愣,然后哈哈大笑,雪白的胡须在空中飘动。
“也可以,还是小姑娘想得周到啊,澄空你可得抓紧了,可不能让人家姑娘先一步。”
被他调侃得无地自容的高近允暗中捏了捏梅子箐柔软的小手,默默承受这恼人的羞意。
“师傅,关于我心魔的事。”
吾休大师神色一下子复杂起来,他昂首看着窗边的风铃,手指有些不安地晃动。
“看来一路上你们经历了不少,心魔只能自己去勘破,别人都不能插手,这是你的一劫,渡过了余生欢喜,渡不过则会抱憾终生。”
“澄空,你要注意啊。”
说完他就不再言语了,摆摆手让两个人离开此地。
清茶已经冷透了,他看着窗外的浮云幽幽叹气。
“你还是回来了,因果轮回,澄空和你互相亏欠,是时候要偿还了。”
那个风铃飞到他手中,铃铛乱晃。
梅子箐被领到禅房,她一个人静静坐在禅房中。
莫名的感觉到一丝丝熟悉,很奇怪,她明明没有来过这里,却总是觉得一切都亲切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