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到,声先至。
黄芪抬头望向那高耸入云的望月峰,并无半点涟漪,白云如旧。
但是温润嗓音却仿佛是在他的耳边响起的,就像望月峰顶闲散飘荡的山巅云气。
环顾周围,依然四下无人。
在低头望向擒住自己的那只手,已经不知何时送了开来。
林寻身旁站着一位白发道人。身上雪白的长袍无风而动,宽大的袖口中,有滚滚白云,如同灵动的小兽一般,在其中来回穿梭。
面相柔和,肤色净白,都快赶上那四五岁的小小道童白观了。
道人眼帘微垂,笑容如春风一般和煦,“两位给我白芥几分薄面,误会罢了。”
白芥?
那云顶之上的云若观的真观境神仙,白芥?
黄芪已经顾不得控制表情,呆呆地望着这位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道家神仙。
“白仙人哪里话,能见到您的真容,是我黄芪的福分。”黄芪深深地打了个稽首。
道人朝着他微笑点头,“黄郎庙,大兴将至也。”
闻言,黄芪惊喜不已,不过,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努力让自己看着自然些。
不过,那弯下的腰,更深了。
林寻无言,向着身前的清瘦而高大的道人做了一个揖。
白芥也微笑回礼。
还礼,在道家,或者说在诸子百家,都应是同辈与同辈之间。小敬大,点头受礼之余,口头说道两句,已经是莫大的肯定。所以黄芪才会惊喜无比,以至于有些个诚惶诚恐。
可是,这不过开脉二境的林寻,如何当得起一观仙师白芥的还礼?
黄芪看向林寻的眼神有些异样,随即他又瞟了瞟远处的负剑少年,这小子该不会真是正元宗的子弟吧?
完了完了,篓子捅大了。给庙主晓得了,岂不是得把自己皮扒了示众啊?
黄芪转念又想,怪不得今日黄二爷跟自己心神沟通,叫喊两下之后,任自己如何召唤请神,也是半点回应没有。还是自己眼拙了!
不论何时,都不能懈怠,永远不要小瞧了随便哪里的小水沟,指不定钻出来一头蛟龙,一口给你吞了。
所谓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天底下,有那么多深深浅浅的池塘沟潭,总会碰上那么几个不显山不露水的。
倒是那被夹在中间的白望,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就好像刚才的所有冲突,与他毫无关系。
反而淡淡转头,望向身边这个白袍道人,丝毫不愿掩饰自己眼中的嫌弃,“来得也忒慢。”
白芥闻言,也没有因为这个小童子的话语而心生不悦,反而是微笑着摸了摸白望的脑袋,“好啦好啦,师父知道错了。”
“师父!”一个带着些许哭腔的稚嫩嗓音,从身后响起。
回头望去,正是眼中波光流转的白观,白皙的小脸上,红扑扑的。
两步并一步,扑到白芥身上,脸蛋深深埋进雪白的长袍之中。
白芥笑意浓浓,看着粘在自己身上的小徒弟,眼中充满了宠溺。随即弯下腰,轻轻拍打着白观一抽一抽的后背,眼中又带了一丝心疼。
“师父,你是不知,那玄玄古观里,鬼怪可多了!”白观抬起哭花了的脸,两手伸直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哦哦,那么多呐,回来了就不怕了,乖。”
白芥一生收徒不少,不过除了这两个,全都是记名弟子。
而这两个弟子之中,白观最喜欢天天师父师父地喊,整天跟个跟屁虫似的拉着白望跟在他这个师父身后,问东问西。
至于白望,白芥几乎没听见过他怎么喊自己师父。也不怎么喜欢找自己解惑,往往都是自己坐在石头上,一个人仰望着一轮明月。唯有白观硬拉着他来找自己答疑的时候,才会不情不愿地跟过来,一开始不大愿意说话,渐渐地,听到自己感兴趣的,不过大多是不同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