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清歌的身子僵硬,站了半天也不敢回头。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日日夜夜都在梦里辗转。
但此时此刻听到,危险便如巨大的猛兽,朝着她一步步地靠近。
竹清歌咬牙,攥紧的拳头里全是冷汗,脑海中思索着各种可能性。
直到司无端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还准备站到什么时候?”
竹清歌冷静下来,转过身去,便看见司无端站在院落西南角的凉亭中,未穿龙袍,只一身暗色的云缎锦衣,半隐半现地沉寂在夜色中。
他看上去那般随和,可越走近,越能感觉到他身上蕴藏的锋利与寒意。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他的心狠手辣,永远藏在那张淡然的脸下。
“民女竹清歌,拜见陛下。”
司无端蹙了蹙眉,眼神深深地落在竹清歌的身上。
“抬头。”
竹清歌屏气凝神,缓缓抬起头来。
司无端眼底的某种情绪转瞬即逝,寒光即刻迸发出来。
“夜闯悬宁宫,你胆子可真不小!”
竹清歌猛地跪在地上,肩膀瑟瑟发抖,很是惊慌:“陛下恕罪!民女……民女入宫,只为求见陛下!”
司无端笑笑,但眼底藏得却是渗人的刀子。
“求见朕?”司无端的声音冰冷低沉,回荡在悬宁宫的院子里,更加可怖:“为何会来这悬宁宫?丫头,你可知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
竹清歌跪在地上,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司无端喜怒无常,上一秒可能还愿装出一副贤君的样子听她解释,下一秒可能就杀心四起,提刀将她砍了。
事到如今,她犹如在刀尖上行走,必须每一步都让司无端提起兴趣。
是赌,更是自救。
“今日,乃一月初十。”竹清歌说到这里,忍不住深呼吸:“是先皇后的忌日。”
她原本不想面对今天这个日子,偏偏老天爷要如此残忍,让她路过悬宁宫,还让她遇到司无端。
司无端蹙眉,眼底微微闪过几分惊讶。
但更多的是恼怒。
“季琢乃反贼!她的忌日岂是你能提的?!”
竹清歌自然明白,季琢是反贼,记着她的忌日,是要被降意图谋逆之罪的。
竹清歌慌忙磕头,肩膀收紧,一副谨慎又瑟瑟发抖的样子:“民女只是为了能拜见陛下,所以才能挑中今日,民女胆大妄为,请陛下治罪。”她声音抖得厉害,这样才能显得她没有撒谎:“民女自知身份低微,不配求见陛下,这才想出这个办法,为了能见到陛下……”
司无端坐在石凳上,黑眸微微眯起,倒是生了几分好奇。
“你为何觉得,今日能再次遇到朕?”
竹清歌深深吸了一口气。
“先皇后虽为逆贼,可也曾是陛下相濡以沫的妻子。”这段话的每个字,从竹清歌的嘴里说出来,都像是在剜她的心:“陛下爱民如子,对自己曾经的妻子定是如此。纵然前皇后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伤害了陛下,但陛下重情重义,恐很难放下。”
竹清歌想,司无端会在今日来这悬宁宫,定是因为自己犯下那等卑劣之事,在寂静深夜辗转难眠,良心深受谴责。
但就她了解的司无端,自私自利,自然不愿承认他是受到良心谴责才来到这里。
所以竹清歌就帮司无端想了个好借口。
即便这些借口,对她来说,就如油锅般煎熬。
但果不其然,司无端再开口时,语气已少了许多的冷意。
“谁许你随意揣度圣意的?”
竹清歌惶恐道:“还请陛下恕罪。”
“罢了。”司无端喉结滚动,漆黑如墨的眸子,深深落在不远处的寝殿:“说吧,为何要求见朕?”
竹清歌缓缓开口:“臣女进宫,为求陛下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