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也没想到,最懂她的那个人,竟是她曾视为死敌的沈肆听。
他能通过这幅画,看得出她的挣扎,看得出她不想打仗,不想经历那些哀嚎和死亡。
但为了司无端和北乾国,她从来都没有选择。
“好了。”
主位上的司无端,眉心紧蹙着。
他已经给够了面子,无需再忍了。
“下一件。”
季琢的画就这样被拿了下去,但也仍有不少人的目光,随着那幅画在远去。
后面一件接一件的珍品被送上来,又被拿下去。
只是现场的气氛却越来越低沉,越来越压抑。
或许是因为再无佳品能抵得过《战壕图》。
也或许是眼明心亮的老臣子们,都觉察到了陛下的低沉。
竹清歌冷冷地看着司无端的方向。
她太了解他了,那个男人哪里会真的欣赏她的画。不过是假装成宽容的模样,为了自己明君的那个帽子。
但就司无端那个小心眼儿,怎能看的了那么多人来称赞季琢?
珍宝一件一件地被摆放上来,可竹清歌的心却再也难以平静。
因为刚才的那幅《战壕图》,是个赝品。
但因为仿制技术绝佳,加上没有人细致地研究,所以并没有人发现。
只有竹清歌自己清楚,真正的《战壕图》早就跟着季府被抄家的那一天,一起被毁掉了。
让竹清歌不明白的是,既然沈肆听如此了解季琢的作品,又为什么会不认识这幅画是个赝品呢?
还是说,他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一直到捐赠大典结束,竹清歌都没看到沈肆听有其他动作。
难道,他只是为了拿出这幅画来膈应司无端?
可这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啊。
自从那幅《战壕图》出现后,司无端的情绪一直不高,捐赠大典结束后,更是草草便离开了座位。
竹诗意见状,忙也跟了上去。
“陛下。”竹诗意仍旧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当年她就是靠着可怜加听话,博得司无端的青睐,她才能从季琢那个母老虎的手底下活过来。
她一路寻着陛下走过去,竟看到陛下一人在那藏经阁内,细细端赏着季琢的那幅画。
竹诗意心里一沉,虽然很不开心,但表面上仍是无比顺从的模样:“今日捐赠大典便觉得陛下闷闷不乐,陛下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司无端眉心微皱着,并未言语。
“陛下。”竹诗意心里有些委屈:“是因为先皇后吗?她既已经犯下那般滔天大错,陛下为何不差人毁了这幅画呢?”
此话一出,司无端的眼神顷刻间变得凌厉,吓得竹诗意“扑通”便跪在地上,肩膀抖着,颤颤巍巍道:“陛下莫要生气,臣妾不该随意揣度圣意,只是臣妾心疼陛下,不愿看到陛下不开心的样子,求陛下饶恕!”
见竹诗意这幅模样,司无端的心便软了下来。这事儿本就与她无关,他倒是不该这般吓唬她。
“起来吧。”司无端俯身,将竹诗意扶了起来。
他指了指面前的那幅《战壕图》,忽然问道:“这画,你觉得如何?”
竹诗意微顿,片刻后微微欠身,恭敬道:“此话手法绝佳,乃上乘之作。”
说完,她低眉的眼眸便小心翼翼地朝陛下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一直紧皱着眉头,什么话也不说。
越是这样,就越代表陛下还没忘记那个贱女人。
想到这里,竹画意便恨的牙痒痒。
“陛下。”竹诗意看了眼外面的天,道:“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宫歇息吧,明日还要参加慧明大师的听讲会。”
司无端只是摆了摆手。
“你先退下吧。”
“陛下……”竹诗意又要说什么,却被陛下再一次打断。
“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