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能说这等丧气话!”
钟水养摇头苦笑,双眸放空,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过得许久才朝陈沐说。
“你离开广东之后,我在羊台山的桃李园造了一套宅子,每日里给乡亲们讲革命的道理……”
“羊台山那个小地方也只有十来个村庄,但我讲着讲着,人越来越多,广州、佛山、中山、东莞和惠州的乡亲们,都来我这里听宣讲,会员从最初的几十人,骤增到三千多人,吃饭的筷子都要装好几桶……”
忆起往昔的峥嵘岁月,钟水养似乎又恢复了些许活力,倒了一碗茶给陈沐,继续说起来。
“可是……我最后又是个什么下场?阿潘死了,孩子们也死了,我……我对不住他们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奔走半生,早已见惯生死的钟水养,此时他老泪纵横,才真叫人心疼。
“我该做的都做了,我的使命也完成了,剩下的日子,就让我安安静静地去跟他们团聚吧……”
这番话一说完,钟水养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就好像阎王爷就漂浮在他的头顶,伸出无形的审判之手,抽走了他的灵魂与生命力一般。
陈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段日子以来,他算是倾尽全力,法子都用尽了。
他也曾体会过这种悲痛欲绝,生不如死的日子,所以他很清楚,若没有了盼头,没有了这份执念,真真就要死去了。
“钟叔,难道你就不想给他们报仇雪恨么?”报仇曾经是支撑陈沐活下来的唯一信念,在他看来,对钟水养应该也有效的。
然而钟水养却只是无力地抬起头来,朝陈沐说:“孩子,我累了,再不想打打杀杀了,我只是想睡一觉,好好陪一陪他们……”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短短几十年,我钟水养风光过,拼搏过,本该问心无愧这一世,可到头来,还是对不起家人,我这样的人,哪里还有脸面再苟活?”
“可是……您真的打算带着这些离开么?”陈沐仍旧没有放弃,钟水养却抬起手来,阻止了陈沐。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所做的已经是仁至义尽,我很看好你,打从广州见面,我就知道你是值得托付的,在看如今的香港,我知道自己没有所托非人,往后,就靠你了……”
“你也不必再劝我,我这心里的火头已经灭了,再也烧不起来,你就让我安安生生地偷个懒吧……”
钟水养扭过头去,不再交谈,陈沐也只好叹息一声,走出了内宅。
“啊婶,你好好照顾老头子,有什么情况,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辛苦你了。”
这老妈子也是孤寒人,陈沐就招进来帮佣,很会照顾人,听得陈沐这么吩咐,自是更加的小心。
回到馆里,学生们正在读书练武,见了陈沐,也更加的认真,却没一个敢站出来行礼的,因为这是陈沐自己定下的规矩。
陈沐只是扫了一眼,便回到自己的书房来,拿起学生们的作业,心思却又静不下来。
正当此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陈沐免不了要皱眉头。
“谁?”
“师父,是我,徒弟有事求见。”
听得方宗济的声音,陈沐也缓和了情绪:“进来。”
方宗济是陈沐的第一个弟子,住在冬狮馆里头,陈沐将他当成儿子来养。
“宗济,你身子骨本来就瘦弱,打基础要比其他人更加卖力,不去练功,来师父这里做什么?”
方宗济赶忙跪下,朝陈沐说:“徒弟见师父这些日子殚精竭虑,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心里很难受,修行上也不敢再给师父添麻烦,所以……所以这些天想去老叔公那里求教,恳请师父恩准!”
“你说什么?去老叔公那里求教?”陈沐闻言,顿时大怒,但只是转念一想,又免不了感动起来。
钟水养已是万念俱灰,这个节骨眼上,方宗济要去求教,陈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