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散去,便是浦三哥也跟着离开了,毕竟适才他打人最狠,手里还拎着鱼叉。
此时也就剩下陈沐和林闻等几个人在场,并没有马上要离开的意思。
陈沐看着付青胤,后者也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陈沐一番,却并不说话,而是朝向了林闻,压低声音道。
“林公子,你太过热衷,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总理衙门和南北洋大臣对你们这些留洋学生很是看重,但凡事都要有个度,适可而止吧。”
总理衙门说白了就是外交部这等样的部门,专门商量着该如何与洋人打交道,而南北洋大臣则是负责通商口岸事务,与洋人接触也是最主要的职责。
这南北洋大臣之中,两江总督和两广总督的权柄是非常大的,这个付青胤,想来就是两广总督的幕僚,他这么说,也是在警告林闻了。
林闻却没有太大的忌惮,不冷不热地朝付青胤道:“付先生,我知你很受总督重用,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既读了书,学了本事,又岂能坐视!”
付青胤并不以为忤,只是淡淡一笑道:“林公子,匹夫固然有责,但你却是读书人,不是匹夫,读书人就该好好读书,师夷长技以制夷,可不是让你带头上街来寻衅滋事。”
“另外,学得本事固然是好,但若只是学了乱七八糟的思想,又没有真正的实力,只顾一味不识时务,怕是到头来要害了自己,也害了国民。”
“真正有本事的人,并不拘泥于表面功夫,从根子上解决问题,才叫高明。”
付青胤确实是一表人才,这番话说出口来,便是林闻,也若有所思一般,陷入了沉默之中。
陈沐好歹也是读书人,读了十几年圣贤书,又跟着普鲁士敦学了外文,接受了不少西方的思想和知识,对付青胤和林闻的对话,也是能理解一些的。
在他看来,这个付青胤虽然年纪不大,但无论是智慧还是学识,亦或是谈吐做派,真真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此时认真看了一番,付青胤绝不过三十岁,面色白皙,一双眼睛灼灼有神,让人忘了他口鼻,只记得白白的脸上,一双深沉的大眼。
他留着漂亮的一字胡,虽然拖着辫子,却没有半点陈腐的封建气,身上的西洋服饰,与辫子竟然毫无违和感,开放之中有带着稳重,成熟里头又透着开明,里外通透,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官威,也着实是个人物。
陈沐在看他,这付青胤也在看陈沐,只是眼中却没有对林闻的那种赏识,只有一股子让人想不通的鄙夷。
或许他打从心里看不起陈沐,但两人素无交集,陈沐也不知道这股子反感是从何而来的。
付青胤终究是走了过来,朝陈沐道:“草寇就该躲在草里,一旦蹦跶出来,就离死不远了。”
这句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陈沐却清晰真切地感受到了付青胤对他的歧视,或者说对江湖人的歧视!
草寇二字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已经淡出了江湖,仿佛只有在古书里才能见到,然而付青胤却自然而然地说出口来。
或许他清楚陈沐的底细,或许只是单纯地将陈沐看成街头混混,或者不入流的江湖人士。
无论如何,他毫不掩饰自己对这类三教九流之人的鄙夷与唾弃!
亦或者是因为太平天国和捻军对大清朝廷的冲击实在太大,他们这些官场上的人,对民间势力也就保持着这种先天的敌意。
陈沐并没有躲闪他的眸光,同样看着付青胤,朝他说道:“我不明白先生为何要这么说,我是草民,不是草寇。”
草民一词,要追溯到孔夫子的一句话,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小人”是草,民也就是草了,所以草民,一般也指代平民。
不过在清国,也用来指代农民,草指的是田地里的草,所以有田地,或者能种地的,才有资格称之为草民,那些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