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敢主动说话,船舱里安安静静的,便只是浦家父子吃饭的声音,很是怪异。
许是想逗弄陈沐,阿三便朝陈沐问道:“你叫什么名啊?”
陈沐心头一紧,脑子飞转,便要想个假名,虽说自己也不是甚么人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泄露行踪,后事也就休提了。
然而浦五却冷冷地喝道:“吃饭就吃饭,别多话!”
陈沐也是愕然,因为从上船到现在,浦五就一直没有询问自己的名字。
疍家人性情豪迈,也不讲那么多父父子子的规矩,阿三难免嘀咕起来。
“连名字都不知道,还是个逃犯,哪里能安心睡觉……”
浦五哼了一声道:“名字不过是用来称呼的,叫有财的会穷,叫长寿的也会早死,随口便能说个假的,又有甚么意思,他若有心害你,那也是命。”
陈沐也讶异,没想到浦五竟然能说出如此粗浅却又带着些许哲理的话来。
不过阿三显然不是很满意,低声道:“若不带他回来,便是他有心,又哪里能害得到我……”
浦五闻言,顿时放下了筷子,脸色阴沉起来。
陈沐赶忙朝阿三道:“三哥,我叫陈沐,家里是与江门会馆做生意的,教我读书的是宁城义学的龚夫子,只消打听一番便知道了的。”
陈沐是个聪慧之人,知道半真半假的谎言最能骗人,洪顺堂确实与江门会馆做生意,因为江门会馆里头全是洪顺堂的人,教他读书的也确实是宁城义学的龚夫子,只是别人都到义学去请教,而他父亲却是将夫子请到家中来教导罢了。
龚夫子是个老学究,最是讲信用,而且父亲陈其右曾救过龚夫子,龚夫子一定会替他掩饰,再说了,疍家人乃是贱民,人人不待见,他们也不可能真的找龚夫子求证。
阿三被父亲训斥了一番,心里着实不舒服,见得陈沐主动交代,才缓和下来。
浦五却是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我若不知道你来历倒也好过,如今却是难了,明日我到新会去卖鱼,你跟着一并离开吧。”
陈沐闻言,倒是有些疑惑起来:“正如三哥所言,不知我来历,才不放心,五叔怎地知道了反倒难做了?”
浦五喝了一口劣酒,呲了呲牙,朝陈沐解释道:“若我不知你身份,你便是让官府给拘了,我也是不知者无罪,可你如今吐露了真实身份,官府要追究起来,我等就是窝藏逃犯了。”
陈沐也是恍然大悟,对浦五更是刮目相看,此人外粗内细,心思深沉,绝不是简单的渔人,必然是经历过大事的!
阿三听得父亲如此解释,也很是懊恼,难怪父亲要他别追问陈沐来历,原来这才是保护家人的正确方式!
适才陈沐帮他解围,难得他对陈沐有所改观,如今想起,陈沐到底是个逃犯,若没有陈沐,又何必顾忌良多?
陈沐也不去看瞪眼的阿三,放下碗筷,朝浦五抱歉道:“给五叔添麻烦了,明日一早我便走。”
如此一说,浦五父子也不再言语,这顿饭也就草草吃完了。
陈沐毕竟是外人,船舱又狭小,隔间是阿三夫妻住的,按说成家之后,就要建造属于自己的排船,这是疍家人成家立业的标配,可浦家并不宽裕,阿三仍旧没有自己的排船。
年轻人新婚燕尔,需要私密空间,排船的舱房便留给了小夫妻二人,浦五夫妻则睡在甲板的雨棚下面,三面挡起来,倒也不算露宿。
照着疍家人的规矩,船尾用来解决生理问题,是不太干净的地方,不过陈沐也只能睡在那里了。
虽然很是困乏,但陈沐并没有睡过去,船舱里的小夫妻虽然尽量压抑,但动静还是不小,到得半夜才消停下来。
至于浦五夫妇,许是白日累了,又许是避免尴尬,早早便鼾声大作。
陈沐见得都睡了,便站起来,往船头走去,打算漏夜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