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信虽然是一名男医侍,但能得韩素音推荐,就证明其本事不小,天子一怒之下,他没有惊慌失措,看到顾北姝和裴镜玉腻歪,也只是从容淡定地低下头,是一名沉着冷静的医者。
这几日每日都是一样的流程,除了今日多了个顾北姝,所以望闻问切之后的擦药就由顾北姝代劳了,白色的药膏被素白纤细的指尖挑起,被指尖的温度化开,被涂抹在霜白的皮肤上。
顾北姝半弯腰,目光落在身下人的眉眼上,目光专注而温柔,无半分狎昵。
裴镜玉却在这种温柔里,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他情不自禁地向后仰了仰,欲意拉开与顾北姝的距离,却被扣住了腰,搂了回来。
宫殿里的伺候的人都垂了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听,不说,不看,不动。
这是他们作为内侍的要求。
唯有一个杜信,那名相貌普通而平凡的医侍不着痕迹的用余光偷偷捕捉着顾北姝和裴镜玉那边的画面。
不论是看到顾北姝发怒还是窥探到她和裴镜玉之间柔情蜜意,他都面无表情,仿佛那是张假脸。
顾北姝转身过来时,他垂了眼睛,站得笔直,神态自若地将手中捧着的绢纱递了过去,好似不曾有过多余的动作。
顾北姝独自一人前来的朱明殿,而朱明殿内是一群谨小慎微的内侍,加上一个眼睛看不见的裴镜玉,全殿竟然没有一人发现杜信的小动作。
白色的绢纱重新覆上裴镜玉的眉眼,这时顾北姝才发现他额头上覆了一层薄汗,淡色的唇也被紧抿地泛着嫣红。她取了多乐递上来的帕子,一边温柔地拭去汗珠,一边低声调侃他,“改日孤命人将地龙撤了,看看孤的镜玉脸都热红了。”
裴镜玉本来红得只有一双耳朵,被顾北姝一说,脸上也染上薄红,他恼羞成怒,“陛下想撤便撤,与我何干!”
顾北姝朗声笑出来,眉眼明艳而张扬,眼见人要更加生气了,便哄他,“朱明殿的一干事物全凭镜玉做主,自然与镜玉相关。”见裴镜玉没有变得高兴的样子,她继续加码,“镜玉看上的那个王清淮,孤给弄进宫了,若是觉得无聊了,给孤传个话,孤叫他来陪你。”
裴镜玉笑起来,声音清润,如玉石玎玲,“当真?”
“君无戏言。”
裴镜玉立马道,“现在我就要见他!”
顾北姝不依不饶地卷着他垂落在胸前的墨发,笑吟吟地说,“跟孤待在一起,镜玉觉得很无聊?”
“没有。”裴镜玉辩驳,而后笑道:“先前看画上,便知晓那位弟弟是个美人儿,如今看不见人,听一听声音也挺好的。”
裴镜玉是个爱美色的,所以顾北姝昔日可以随景璃登上瑶光台,不然为什么景璃那么多狐朋狗友,独独只有一个顾北姝随着景璃登上了瑶光台。
虽说景璃身边的贵女如云,有姿色的也有,可哪一个都不如当时已初现国色的顾北姝。而且景璃身边的贵女大多都自恃身份,性格也骄横撒泼,他不大喜欢。
那时的顾北姝就很好,端丽冠绝,天下再无她这一般的姝色,独此一人。
顾北姝端量他,嗯,裴镜玉是认真的。
似乎感觉到了顾北姝的迟疑,裴镜玉掷地有声,着重强调,“君无戏言。”
他脸上的红色还没褪去,可顾北姝已经不再认为这是害羞的红了,她现在觉得这是垂涎美色的红润。
她端庄地微笑,“君无戏言,不过淮君……”她重读,意在提醒裴镜玉,王清淮为她选的君侍,而不是裴镜玉的,“今日还要帮孤做些事情,明日孤命他来见你。”
她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