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御花园内言笑晏晏时,朱明殿内却是一阵兵荒马乱。而引起这场纷乱的人却岿然不动,重重帘幕被帐钩挂起,裴镜玉半躺在床榻上,长发如绸缎般披落在他的肩头,堆叠乌发间垂落着两截长长的白色绢纱,视线顺着绢纱上移,便可以看见这白色绢纱原是蒙在他眼上的。
顾北姝坐在他身旁,她难得盛饰,金瓒玉珥,丽雪红妆,怀着一腔好心情,准备给足裴镜玉面子,去帮他压压场。没成想,她好心待人,却没人想好心待她,非给她找不痛快。
她染了胭脂的朱唇紧抿,锐利且漂亮的眉眼间是怒意,难得的连名带姓叫了他,“裴镜玉,你没什么想跟孤说的吗?”
裴镜玉闻声朝她“望”来,素纱蒙了他的眼,只露出秀挺的鼻端和姣好的唇形,他声音清润而平静,无半分自己眼睛看不见了的焦急,“陛下想听什么呢?”他清清朗朗一勾唇,淡然地说着自己先前觉得羞辱的称呼,“妾,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内殿空空荡荡,只有两个大活人,一趟一坐,躺着的那个瞎了眼,不急不躁,坐着的那个盛饰华服,满腔怒火。怎样看也看不出,他们昨日还在这床榻上相拥缠绵,做着这世间妻夫最亲密的事,也曾汗湿锦衾,满目春情。
顾北姝看着他笑,自己也笑了一声,是十足的冷笑,虽是冷笑,但也不损丝毫姝色。
“瞎了一双眼,镜玉还有一个好心情,孤自愧不如。”她说着,又忽然生了点怜惜之情,她一寸一寸抚上裴镜玉的脸,饱含侵略性的目光随着指尖滑动打量着这盛色的容貌,红色的宫装袖袍拂过他的下颌,遮住了有着圆钝尖端的脖颈,以细腻手法绣成的金龙盘踞在袖口,雄劲的五爪张开,像是透过绫罗抓住了那脆弱易折的脖颈,又似顾北姝掌控了裴镜玉的要害。
白色绢纱蒙了他的眼,他也好似不曾察觉那肆无忌惮的目光,不躲不避,神色不变,呼吸也不曾乱半分。
就像往日种种皆是戏一场,如今,他端坐高台,不喜不悲。
顾北姝那点突生的怜惜情催着她讲话,于是她轻启牙关,朱唇微动,声音轻而飘,像在天上打着旋,落不到实处。
“你瞎了眼,也影响不了孤什么,一场选侍,谁去不是去呢。而心疼你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远在天边,你在这里,孤苦伶仃,又不想死,拖着这残身还要过这么久,若是独独为了报复孤,大可不必。”
她这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的声音,落在了裴镜玉耳中,便如大石砸落,惹得他心湖起波澜,久未平涟漪。
他不言不语,面容毫无动色,就连唇角的弧度也仿佛被固定住,唯有被衾下的手却抑制不住的蜷缩起来,陷进了掌心。
她残忍又无情地道出下一句,“初听镜玉瞎了眼,孤确实有点心慌,而今时间长了,这点心慌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现下,更多的是恼意……”她轻佻地扫过那张莫名添了几分脆弱的脸,素白修长的手指强行抚平了裴镜玉唇角的弧度,继而撬开了他的唇齿,在里面为所欲为,横冲直撞。
“唔……”
裴镜玉被她强横的动作逼得受不住,从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声音,身体也微微颤抖着。
顾北姝毫不手软,他被迫张着嘴,直到津液从合不拢的口中流出,她才慢条斯理地抽出手,湿漉漉的手指抬起裴镜玉的下颌,端详着这张变得狼狈的脸。
裴镜玉急促地呼吸着,覆目的绢纱印出水痕,泪珠从他的脸庞滑落,他无暇顾及,只挥手打开了顾北姝,自己抱着被子胡乱地擦去一脸狼狈。
她取出手帕,从容不迫地将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接着没说完的话,“裴镜玉,你是孤的所有物,谁准你擅自损坏孤的东西。”
白色的绢帕被丢弃在黑色的地板上,白得鲜明夺目,而后被云履踩踏而过,留下污浊。
云履踏过金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