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枝已有小指粗细,暗道可惜。
李老伯说今年少阳相火,这些内质柔弱的补天枝经受不住地气升腾,早早夭折。
沈渭瞧着手中枯枝,不禁想起自身,一时悻悻。
就这么看着想着,不觉云遮月隐,大地渐入茫茫昏暗。
他在极短时间内接连练成足下四穴,颇有些劳神过度,当下打了个呵欠,转身躺倒在野草上,呼呼睡去。
他心中有事,难以睡深。醒来时,红日将出未出,云海上的众峰被勾勒出一道道浅浅的金边。
沈渭到附近的溪水中洗了把脸。这溪流自决云峰顶流下,格外冷冽。
他打了个哆嗦,精神陡振,当下快步走回农舍,关紧房门,继续修炼起《天阙诀》来。
回来的路上他已思索清楚,纵使没有外援助力,也决不轻言放弃。这功法是他在试炼中保全自己的唯一手段,倘若连身家性命都要交由他手、听之任之,那获取净灵之水、与孟帧异界重逢,就更是痴人说梦了。
沈渭心意已决,当下摒弃杂念,凝神,潜心,聚气,试探着刺动起丘墟穴来。
这丘墟穴中的禁制有如一张鼓皮,沈渭的真气每刺一下,那禁制也震动一下。真气强时它亦强,真气弱时它亦弱,无论真气如何挑动,它在震动之后都完好如初,没有半分衰减之状。
沈渭眉头紧锁,嘴唇咬得发白。他不断回忆轩亭当时注入自己体力真气的力度与走向,力图模仿,却不知破除禁制之法与巧劲无关,真正需要的是数倍于修炼者自身的力量。
正如徐文兵所言的,《天阙诀》的修行之道有违经脉运行之理,真气逆流而上,不进则退,就如让初生牛犊去犁地,自然无力维系,故在练到经脉中某些关键穴位时,凭借修炼者自身之力绝难突破,只能借助他人真气了。
这道理沈渭岂会不知,但他早已没了退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即一刻不停,强行催动全身气血,往丘墟穴内猛攻。
也在同时,丘墟穴的禁制发出洪声巨响,直如天雷震动,沙起石滚,铜山长鸣。沈渭体内真气应和着这巨响狂奔乱走,混乱不堪。
“噗呲”一声,两道血水从他鼻孔喷出。沈渭脸色发青,身子摇晃难止,竟仰面朝天,从石床上坠了下来。
他后背撞在桌上,又是“咔嚓”一下,桌翻人斜,整个人摔将出去,将桌边的几根竹凳撞倒。
沈渭怎么也未料到,丘墟穴的反制之力竟是如此之强,已然超过了自身的承受极限。
此刻真气不听使唤,想要撤功,为时已晚,再过须臾功夫,尚存的神志亦将溃散!
在这危急关头,忽有一阵熟悉的歌声穿透层层怪响,遥遥而来——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
“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欲尽此情书尺素,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
“却倚缓弦歌别绪,断肠移破秦筝柱。”
这歌声初时级小,随着丘墟穴的禁制震动,逐渐壮大,最终化为无上梵音,铺天盖地,无所不至,给沈渭混沌的灵台破开了一线清明。
“孟……孟祯……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