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王府的人还没走, 常知县便已经坐上了去州衙的马车。
等到了地方,见了顶头上司,连寒暄的话都不说, 直接道:“大人, 下官有要事前来禀告。”
“怎么了?”
是灾民占山为王做了劫匪, 还是收来的赋税才出了差池?
常知县小声回答道:“还不是琼王府, 昨日琼王妃突然带着粮食来海闻县买下人,买就买吧,下官也不好拦着,可琼王妃带了整整一百石的粮食, 到今天早上的时候便已经收了两千多人了, 琼王府的人还不离开。下官不敢自专,特来禀告大人。”
贺刺史皱了皱眉头,又是琼王, 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常知县看向何刺史, 弱弱的道:“下官也没有主意,还请大人做主。”
他是不敢告, 也不管劝, 只能把锅甩到刺史这里来, 谁让贺刺史是他的顶头上司呢。
贺刺史却是逼问道:“你没有主意为何要放任琼王府在海闻县买人,琼王府带着一百石的粮食上岸, 这你总不会发现不了吧, 既知道王府带了那么多粮食上来买人,便应该能猜到王府要采买的人数不会少,你为何昨日不来寻本官,偏偏拖到今日才来?王府已经采买了两千多人,怕是带上来的粮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吧。”
非要等到王府快功成身退了才来, 这是安的什么心。
常知县忙解释道:“下官虽然知道王府带了一百石粮食,但不知道王府会把一百石粮食都花在海闻县。下官寻思着王府采买下人的要求肯定很高,怕是在海闻县找不到多少合适的,必然还会去别处,这才没有贸然向大人禀告,谁知道王府根本不挑人。”
丑的要,年纪大的和年纪小的只要有家里人愿意带着,王府也要。
所以那两千人里,既有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也有还不会说话的婴儿。
“下官在此之前从未和琼王府有过来往,还请大人明鉴,下官是绝不会和琼王有所勾连的。”常知县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他相信刺史大人了解他,他不是一个眼光短浅之人,不然也不会服从朝廷的安排来岭南道雷州做官,他是一个能熬且心性坚定之人,不会被蝇头小利唬住。
常知县相信贺刺史会相信他,但贺刺史……却并不怎么相信这个属下。
没法信。
是个人都知道被封到琼州的琼王早就没有什么前程可言了,一年前没有,现在太子监国了,就更没有了。
可是天幕的影响犹在,而且远比他想象中大得多。
因为天幕预言今后灾难频发,他便派人把留在老家的母亲和几个女儿都接了过来,结果他的嫡长女来了雷州后一直在跟他夸琼王。
明明是连面都没见过的两个人,明明除了天幕的预言外,大魏没有流传过琼王任何过人的功绩,可他唯一的嫡女却把琼王夸的天上有地下无,恨不得拉着他去投效琼王。
或许蓉娘已经有这个想法了,在他面前夸琼王都是在为这个想法做铺垫。
他的女儿会因为天幕而信赖敬佩琼王,常知县怎么就不能因为天幕而心向琼王呢,纵容琼王府在海闻县大肆买人这事儿就经不起推敲。
琼王府的人昨日便去了海闻县,常知县派个人来告知他此事能有多难,总不会是想不到吧。
今日眼巴巴的亲自跑来倒更像是欲盖弥彰。
贺刺史这几日是怎么告诫嫡女的,现在便怎么告诫常知县:“雷州与琼州隔着海,若琼王出事,琼州的人或许能躲开,但咱们雷州无处可躲。”
常知县这下是真急了,怎么连刺史都不信他:“下官清清白白,既没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和琼王有所牵扯,您知道的,下官还想着将来往上升一升,是绝不会招惹琼王的。”
他又不傻。
贺刺史悠悠叹气:“记住你说的话,不要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