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它的枝干像是挣扎着的人,跟在赢舟身边,爬了一路。
枝干是纯黑色的,看起来已经枯死。而枯木上,居然开出了一朵朵白色的小花。
赢舟从梦里惊醒,泪流满面。
所以他才这么想要回老家一趟。
不能他自己跑了出去,另一个赢舟却被永远地困在山中。
裴天因指着那根棍子:“地质水质监测站的员工,每年都会在汛期结束后过来看水位线。水不深,最高的时候只有八米。但这条河落差大,水流很急。从来都没有船。”
每年夏季,那些不信邪在河边洗澡、洗衣服的山民,都会淹死了不少。
“许家寨本来就在这条河对面,但渡河铁锁断了。现在只能绕着河岸走。”
裴天因简短地介绍完后,从背包里翻出了几条带铁钩的绳索。
这是他自己带的包,洗的倒是干净,但怎么看都有些旧了。
裴天因把绳子拴在了自己的腰上。另一头的铁钩,则是扣在了河谷峭壁的麻绳上。
元问心看着递到自己手里的安全绳,眉毛高高抬起:“就没有别的路吗?”
元问心当年爬华山的时候,都没遇到过这么简陋的安全措施。
他眼前是一条很窄的路,看不清路的尽头。一边是悬崖,一边是湍急的河流。
唯一的安全措施是横着贯通悬崖的化纤绳。看起来承重还不错。每隔一段路,绳子都会从钉在山里的铁圈中穿过。
这些铁钉,是当初裴天因和老猎户摸着山崖钉进去的。
“没有。”裴天因回答,“当初为了进山我们找了很多条路。这是难度最低的一条。”
赢舟老老实实地翻译了这段话。
元问心狐疑道:“剩下的路是什么?”
“挖个山洞。或者绕到另一边,从四百米高的悬崖瀑布上爬下去。”
前者是需要太多人力财力;后者是找死,急着投胎。
在说话的时候,裴天
因已经走上了山路,
他把铁钩铐在绳子上,
一边滑动铁钩,另一只手压在山壁上,让自己尽可能地贴在山崖上,寻找着一个着力点。
赢舟看着他,也打算跟过去,但耳麦里传来了裴天因的声音。
“你先等一会。这条路很久没走了,我检查一下铁钉有没有松。”裴天因顿了顿,“要是锈得太厉害,我也没办法带你回去。只能等下次了。”
他得和老猎户修一下钉子。
于是,赢舟乖乖等在了陡峭的山崖边。
裴天因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好在这个距离还能用蓝牙通讯。
裴天因:“为什么想回去?”
赢舟沉默片刻,回答:“找人。”
“寨子里已经没活人了。”
赢舟思考了一下,用不怎么熟练的方言回答:“我最近经常做梦,梦里有人在那里等我。”
他是汉人,藏缅语能听懂,不会说。他说的是自己老家的方言,虽然是西南官话,但有很重的康巴语痕迹。让本地人来听都未必能听懂。
裴天因突然道:“许家寨的人死了活该,等你的未必是好人。”
“为什么……?”
“他们养肉太岁。”
赢舟不由得一愣。
太岁。他又一次听到了这个称呼。
一开始,是卖山货的老伯泡太岁酒。
后来,是指路的婆婆,说许家寨的人养肉太岁。
再后来,要进山,老猎户让裴天因拜太岁。
最后,就是现在。
赢舟:“我六岁就被拐走了,今年二十,这是第一次回家。太岁到底是什么?”
“大封山里有很多个寨子,在解放前,一直互相敌视。那时候可没什么一家亲的说法……山里的资源有限,只有最强壮的人和他们的家属可以活下来。”
裴天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