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门被关上,解邑坐在地上,仰头愣了会儿,突然笑出声。
郑也施从楼道里出来,伸手擦了擦嘴角。
她对解邑说的话,完全不在意,解邑在她眼里就是个中央空调,经常看见他给急诊科的年轻女医生或者护士送奶茶小点心。
如果说海王是养一池塘鱼,那解邑大概养了个大西洋,乌龟王八大白鲸,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钓不到的。
郑也施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在ICU病房外转悠了一圈,在一个陈姓男子病房外停下来,如果她没记错,这个男人就是这场车祸的主导者。
死亡的人里有老人、有中年人、还有学生。
在案件没彻底查清之前,有一位学生死者的家属,被爆出因为工作太忙,没有开车送孩子去上兴趣班,从而孩子一个人搭乘公交车发生了意外。
短视频一发出,历经数万人转载传播。
有无数人跑到她社交账号下留言,纷纷斥责她不负责,不配做母亲。
那位母亲受不了成千上万人的语言攻击,更受不了孩子突然的离开,精神崩溃从江桥上跳了下去。
她死后,那些键盘侠又在她账号下留言,说她不够坚强,性格太懦弱。
在这个打字不需要负责的年代,每个在公众平台露面的人,似乎都避免不了被恶意揣测和流言攻击这两件事,尽管对方是受害者。
无端的辱骂太容易了,不需要资本更不需要钱,只要有个账号,就可以将冷冰冰的语言像机关枪那样一遍遍发射出去。
他们手里握着了键盘,认为自己是至高无上的神。
那位母亲现在就在医院负三楼停尸房外,她守了三天,甚至没等孩子送去火化,就舍弃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郑也施在男人病房外踌躇良久,最终还是走进电梯,摁下B3的按钮。
负三楼的温度很低,在通往停尸房的走廊里,她不禁打了几个寒颤。
拐角后,蹲在停尸房外的女人穿着水红色的洋装,头发凌乱不堪,像个活死人般没有一丝生气。
郑也施走到女人身旁,将提前准备好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蹲下身子看着她。
“想要还他一个公道吗?”
女人倏地抬眸,红肿的眼里布满血丝。
从她的打扮不难看出平日里是个精致的女人,但在这一刻,她如同被丢弃的破布娃娃。
郑也施清冷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情绪,皮相极具活泼少女感,却生生被眉宇间的沉稳给压了下去。
郑也施伸手将她鬓发捋到耳后,“912路驾驶员曾经向745驾驶员提出借钱请求,被拒绝后,912驾驶员找到了对方还在读高中的女儿……”
话说到这里,郑也施停了下来,只要对方不是智障,都能听得出话里的意思。
女人盯着郑也施胸前的工作牌,在郑也施准备起身时,一把将她抓住,“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郑也施的目光落在被抓住的那只手上,抬眸对上对方的视线,“火化场还排着队,至少得四五天后才能轮到那孩子,你现在可以去做点其他的事。”
女人嘴唇泛白,盯着郑也施的眼神闪了又闪,似乎在做思想斗争。
女人倏地站起身,郑也施低眸,纤长的眼睫垂下,注意到她光着的沾满灰尘的脚,上面有一道长长的血痕。
郑也施从长衫口袋里掏出一张创口贴,蹲下身子,撕开创口贴给她贴了上去,抬头嘴角噙笑,“去吧,别放过他。”
女人听到这句话后,转头看向幽暗的走廊尽头,迈步跑了出去。
郑也施起身,看着她的背影,视线落回到墙边的黑白格高跟鞋上,随后离开了负三楼。
从医院里出来,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郑也施往回家相反的方向走,宽大T恤被风吹得贴在身上,披散的头发猎猎作响。
好像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