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光时,除了墓碑之外,我要的那些东西村里人已经全都给准备好了。
我没有继续等,趁着太阳还没升起,我便在柳树林这里给李大皮匠和狗蛋做了一场简单的白事。
尸体究竟在哪已经无从找起,但葬的是灵而不是尸,只要确认李大皮匠和狗蛋的亡魂就在附近,那用纸人代替尸体也是可以的。
我让村里人就在那棵歪脖柳树下面挖了个坑,将一大一小两个纸人放到里面。
纸人的嘴里放了压口钱,鼻子抹了香油,手里塞了米面铜钱,脚下放了大大的纸莲花。
蜡烛供香点上,我便将二爷请到了纸人跟前,让他将纸人看成是当年李大皮匠,代替从前的村民说几句送葬词。
二爷都已经准备好了,他望着纸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沉着嗓子开口说道:“李大皮匠,当年你被鬼子曝尸枝头,村里人没人敢来给你收尸,你对村里人有怨,你对鬼子有恨,这些我都懂。现在,鬼子已经投降了,被咱们的部队打跑了,你的仇也算是报了。
村里人当年欠你一个葬礼,今天就给你补上,还有你的儿子狗蛋,你们父子俩就安心去吧,好好投胎,转世成人之后来享受一下现在的好生活吧。”
说完,二爷朝我点了点头,我立刻按照流程一边绕着纸人转圈一边念道:“开眼光,亮堂堂;开鼻光,闻供香;开口光,吃四方;开手光,抓钱粮;开足光,脚踩莲花登吉祥。李大皮匠,狗蛋,村里人来送你们最后一程了,安心上路吧。开眼光亮堂堂……”
同时,我示意村里人开始烧纸。
当三斤黄纸钱全部烧完的一瞬,一阵风吹来,将两张燃烧的纸钱吹到了纸人身上,很快那一大一小两个纸人也被点燃了。
在火中,画出来的纸人五官发生了微妙的扭曲,就好像在笑一样,林间也仿佛回荡起了小孩子的嬉笑声。
我没等火熄让二爷带头向坟里填土,把两个纸人埋在这里。
墓碑因为要用水泥封住那半截云虎玉,不可能一夜之间赶制出来,所以这里暂时用木牌代替,上面按照我的要求,写了“李大皮匠之墓,李大皮匠之子狗蛋之墓”。
葬灵结束,我便和众人一起返回了五道河村。在铁柱家的那些人也不用轮班“骂街”了,孩子也都领回了各家。
我折腾了一宿,也是困得不行,随便吃了一口饭就倒床上开睡,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老姨那边打来了十好几通电话,我赶紧回拨过去,就怕她那边出什么事。
不过一切都是虚惊一场,因为老姨的手机昨晚都快被铁柱子的电话给打爆了,担心村里的事情我应付不来,所以一直给我打电话。不过中午的时候罗胖子已经把昨晚的经过给老姨说过了,他们也就放心了。
村里那六个小孩没再出现之前昏睡的毛病。
我去看了小六,他特别淘气,就没有一刻闲着的时候,跟所有农村孩子一样在家里待不住,总想往山里跑,就算天黑了也不老实。
在铁柱家待到了晚上九点,等小六玩累了,睡着了,我和罗胖子这才告辞离开。
隔天中午,墓碑弄好了。我们一起又去了一趟柳树林,将木牌子拿掉,换上了石料加水泥的新墓碑,那块仿古玉就封在墓碑里面,从表面完全看不出来。
在回村里的路上,二爷向我问道:“你为什么觉得狗蛋会是李大皮匠的儿子呢?”
“其实都是猜的。”我笑着跟二爷解释说:“我这几年在写小说,其实就是把我姥爷讲过的那些故事整理出来。但我姥爷讲故事很没条理,总是东一下西一下,有时候内容甚至前后矛盾,我就只能自己靠想象去补,时间久了可能就养成职业病了。”
“没明白,这有什么关系吗?”二爷轻轻皱着眉问。
我又笑了下,继续说:“听您说完李大皮匠的事情之后,我就在想,如果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