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在这时跳闪了一下。
我眼前一花,好像看到了些不太一样的场景,但又一闪即逝根本来不及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你怎么不吃呀?来,坐下吃吧,别客气。”
老太太的声音再次响起,还笑呵呵地帮我搬了凳子放在我身后,然后伸手一拽,我就噗通坐下了,这力道根本不像个驼背老太太该有的。
我没有回答她,脑中一跃出现了姥爷常说的一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些非人的东西虽然善于伪装,但还是会留下一些细微的破绽。
比如,房门口挂着的白灯笼,老太太的这一身装扮,还有胖子和那中年男人明显重复的讨价还价……
想到这儿,我便看向了老太太,目光定格在了她那双被长长裤脚盖住大半的红布鞋上。
“大娘,您家里最近办过丧事?”我试探着低声问道。
老太太没有回答,继续弓着背站在一旁,笑呵呵地抬手朝着桌上示意说:“吃吧,等会儿都凉了。”
这反应不对劲,她很明显在回避这个问题。
姥爷说过,有一种鬼叫活煞,这种鬼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平时看起来也跟活人没什么两样,但它们不能回答有关生死的问题,一旦回答了煞气就消了,魂魄也会跟着散掉。
于是我决定下个猛料,站起来问道:“你是死人还是活人?”
老太太的身体一僵,桌前狼吞虎咽的两个人也动作停顿了一下,但马上又接着狂吃起来。
我头顶的电灯发出了嗞嗞的电流声,灯光忽明忽暗之间,房间内一下子变成了另一番景象——屋里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一股股腥臊的恶臭不断从床上涌过来,餐桌上的美味饭菜也在一瞬间变得脱水干瘪,表面爬满了层层霉菌!
但那中年男人和罗胖子好像根本没发觉饭菜的异样,还在那里呱唧呱唧地猛吃,就像两头被饲养的猪。
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给活人吃的东西!
我看都没看那老太太,伸手攥住罗胖子的手腕直奔屋门口走去。
罗胖子傻愣愣地没回过神,到了院子里他才突然梦中惊醒似的稍微挣了一下,语气诧异地问:“乐子,你干啥?饭还没吃完呢,怎么就出来了?”
我没搭理他,只回头朝屋里看了一眼。
屋子里的灯已经熄灭了,只有老式收音机的古早唱戏声依旧在那儿咿咿呀呀地回荡着。
我心里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可当我去推大门的时候,那扇破旧的木门却纹丝不动,明明没有上锁也没有门栓,却怎么也打不开。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脚脖子一紧,低头一看竟是之前那个中年男人趴在地上紧紧抓着我。
他拖着折成了四节的残废双腿,脑袋一点点地向上翻转,最后竟把脖子扭转了180度,扬起了一张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孔,舌头几乎整根伸出来耷拉在嘴角。
“我靠啊!”
罗胖子突然嗷唠一嗓子,抬脚便朝着那中年男人的脸上狠狠踩了下去。
那人闷哼了一声,可他的手却还是抓着我的脚脖子不放,而且越攥越紧,指甲直往肉里抠!
我疼得一咧嘴,余光正好瞄到了院里煤堆跟前放着的一把铁锹。
“胖子,用锹!”我大声喊道。
罗胖子应该是被吓精神了,脑袋四下一转立刻找到了铁锹,几步跑过去把锹抓回来就往那中年男人的胳膊上铲。
“铛”的一声,锹头深深铲进了中年男人灰白色的手臂里,虽然没有见血,但他那只攥住我脚脖子的手终于松开了。
我抽出腿来转身便奔着院墙跑了过去。
墙不到两米高,一个助跑蹬墙上窜,两手再一撑,我就翻上了墙头。
“来!”
我回头朝着罗胖子伸手大喊,与此同时在我的视线之中,老太太那如同死虾一般的佝偻身影再次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