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制说到此处,便是一个八尺男儿,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泪花子顺着他眼角掉下来:“今年开春,我妹子本要许配给表哥的,哪知来镇上选成亲礼品那日,被朱林这个狗官撞见了。”
“朱林强迫我妹子跟他走,纳她做妾……可我妹子与表哥青梅竹马,且这狗官骨子里没有人性,又怎么肯跟着他走?他便当街上便要抢,我妹子不肯受这口气,硬是撞墙自尽了……”
每次提起这事儿,都是赵制心里的一根刺。
他父母双亡,家中就他跟妹妹相依为命。妹妹可以说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可一朝她没了,他几度都觉着活着没有甚么意义。
林见鹿紧皱眉头,转头看也不看张景行,对慕休行道:“虽说我们只是来赈灾的,可我想出手帮他,你怎么看?”
慕休行不明白她为何要对自己说。
明明她跟张景行向来要亲近些。
他还未说话,张景行便凑上前来,笑道:“放心,只要你想做的,本皇都支持你。”
他本是不需要对她这般礼貌客气。
可他发觉她对他的态度全然没了先前那般热络。
他害怕失去她这桩婚事,在朝廷上得不到丞相的支持。
谁知林见鹿跟没见到他似的,冷冷的行了个礼,全了礼数,便凑到了慕休行身旁。
慕休行最后点了点头。
被吓得昏厥过去的朱林,被他养的那一群人扛回去找郎中去了。
本来他们按照礼数,得借住在本地官员府上,可眼看着朱林这些官员的德行,几人怕到时事发被牵连贿赂,最终决定去赵制家一探究竟。
赵制家可谓是穷的叮当响。
可以说是家徒四壁,连个窗纸都不曾有。
好在她与慕休行什么场面都见过,便在人家院子里头坐了下来,只有张景行神色犹豫欲言又止,一幅十分嫌弃的模样,可又不好直接表现,便勉勉强强的坐下,面部表情有些不自在。
赵制家中没什么可招待他们的,只是端了清水来。
“朱林仗着他姐夫是县令,对我们欺压得厉害,朝廷收三成的税,到了他这儿,便涨了两成。”赵制每每提起这些人间疾苦,便忍不住落泪。
“你说,哪儿有这般欺压我们的?”
“今天被杀的那个,是村口王家的,他家孩子多,饿得不行了,去找个说法,却……”
林见鹿见这样的大男子掉眼泪,皱了皱眉心里有些触动,她想,他们今晚许是得去一趟朱林府上。
赈灾银子还未拨下来,这得张景行给陛下上奏要拨多少,才能拨下来。
眼下最重要的,是得把朱林跟他姐夫这两个毒瘤给拔掉。
几人行动迅速,傍晚便要出发去朱林府上。
临行前,慕休行没忍住,对赵制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此生只三泪,亲人亡故为一泪,国土战争获胜再为一泪,为自己则乃最后一泪。”
他的话明明是关心的,可到底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是冷淡得厉害,仿若掩尽了世间一切情与仇。
林见鹿不由得侧目瞧他一眼。
赵制很是感动,连连说夜里他就睡院子里头,把床都让给他。
三人这才出发了。
只是他们到的时候,发觉朱府外头还有另一辆马车。
那马车华贵得很,便是车帘也是云锦的材质,外头高高挂着个蚕丝灯笼,上面写着大大的‘徐’字。
林见鹿见状嘲笑一声:“我记得,县令姓徐?”
慕休行自然不会搭腔,张景行便道:“不错,叫徐行之。”
“名字是儒雅,可这人心却是烂掉的。”林见鹿白了那马车一眼,道:“这风声也真够快的,竟在我们之前还要先到了。”
“淮南镇是离县里最近的一个镇子,也正常。”
三人跨步进去,里头似乎便听到了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