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固然是眼下最合理有效的办法,但村民们普遍不太想接受。有家不能回,还要和一群同样感染了天花的病人住在一起,任谁都不情愿。
于是孙大夫便和武清歌和一起挨家挨户地劝说,又是宽慰又是吓唬,才好说歹说把所有病患都带到了南边的棚子里。
天气炎热,病人们也时常发高烧,所以棚子建在了背阴处。
地上铺了席子,大家索性就席地而坐,也不盖被子,枕上两件衣服就能睡觉。
毕竟天花的痛苦不是一般疾病能比的,病患们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生活质量了。
郑老大从早到晚都在忙着带人筹备物资。队里余粮不多了,就向村民们征集。
好在杏花村的村民们大都淳善,虽然这个节骨眼上家家户户都没有很多存粮了,但郑老大依然收集到了不少吃喝送到棚子那边。
日暮黄昏,郑老大坐在棚子不远的小马扎上发呆。
“郑大哥,那边的木桩都打好了,护栏也架起来了。”小杨跑过来报告。
棚子选在远离村庄的山脚下,郑老大担心晚上会有出来捕猎的飞禽走兽突袭,所以让小杨带人做了一些防护措施。
郑老大点点头,“好,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带着兄弟们回去吃饭休息吧。”
一边说着,郑老大一边忧心忡忡地盯着地上装粮食的麻袋看。
小杨知道郑老大在担心什么,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咱们现在这些粮食都是七拼八凑起来的,最多也就能吃个一星期。也不知道郭支书那边能不能指得上……”
小杨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暗骂。
现在郭支书不准人出村,美其名曰是怕天花病毒外泄,实际上大家都心明镜儿似的。他分明是害怕村里大面积爆发天花传染病的事传出去。
前脚付书记刚在杏花村不明不白地死了,后脚就出了这样的事,人命更是一条接着一条,郭支书怎么敢放人?
小杨愁眉苦脸地道,“要是能出去就好了,哪怕只是去隔壁村借点儿吃喝和药也行啊!”
郑老大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拍了一下小杨的肩膀。
“赶明儿我再去找一趟郭支书,你今天也累得够呛,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小杨招呼郑老大一起走,郑老大却摇摇头。
“今晚我先不回家了。”
小杨一惊,“那你要住哪儿?”
郑老大指了指脚下,“就住在这儿。”
小杨差点儿叫出声来,“郑大哥,你疯啦?他们可都已经感染了,你住在这儿不怕被传上啊?!”
郑老大抬了抬下巴,让小杨往后看。
回过头,棚子的帘子掀起来通风,再往里看,武清歌正挽起两只袖子,帮独自离开家人住到这边的两个小孩子铺被褥。
旁边的妇人劝道,“小武姑娘,你已经忙活一整天了,快坐下来歇一会儿吧。”
武清歌腾出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没事儿,我先帮孩子们把被子铺好。小孩子身体虚弱,直接睡席子容易着凉。”
郑老大开口,“人家一个姑娘家都不怕,我怕什么?”
小杨看到这一幕,沉默了。
虽说他这些日子也没闲着,整天不是巡逻就是帮着孙大夫挨家挨户地登记情况,可跟孙大夫和武清歌比起来,他的工作强度和危险程度都要轻得多。
一个年轻的姑娘都这么勇敢又有责任心,而他却想着叫上郑老大一起赶紧回去歇着,小杨有些惭愧。
晚饭时间一过,小杨又回来了,手里还抱着铺盖卷儿和一盏小煤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