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监督员把他们两个关进了一个破旧的小仓库。
有人来审讯,怀疑他们是敌人安插过来的内奸。
前一个星期只是恐吓威胁,后一个星期就用上了刑法。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昏暗仓库,村长和元芳被打的没有一块好肉。
元芳求着村长跟他一起认错,他的半百老娘和媳妇还在等着他回家,他儿子今年刚满十岁,他受不了了。
整整半个月,两人吃的都是搜饭凉水,吃喝拉撒全在仓库里解决,伤口也在发炎起脓,整个仓库都是一股子骚臭味。
等到下一次有人来仓库时,两人想狗一样跪在监督员们的脚边,一个劲的哀求着他们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求监督员们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也许是他俩卑微的态度讨好了他们,也许是他们那天喝了点酒兴致正高。
他们把村长和元芳放了。
村长和元芳被他们用大车送回了村,俩人回到家就晕了过去,不醒人事。
十天后,监督员又来了,他们把二人强制性拽出门,肆意地狂笑着,要让二人见识见识真正的批斗是什么样子,还说他们对二人是多么的仁慈。
村长被一群人推搡着往前走,有人碰到他一直没有痊愈的伤口,他神情麻木并不觉得痛。
他觉得自己就和这反反复复一直流脓水的伤口一样让人恶心。
他不敢看被扒光衣服的三人。
这三人,可曾是村子里最风光的三人。
再然后周宝生父母一行人被关进了黑屋,村长不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只能听见日日夜夜不间断地惨叫声。
周宝生试图救出自己的父母,被人发现后差点生生打断一条腿,好在村长及时阻拦住了。
可周宝生却吐了他满脸涂抹,憎恨地骂他是条狗。
村长不敢反驳,他觉得周宝生没说错,是他懦弱,是他对不起大家。
村长也有点疯了,他那段时间常常能梦见自己拿枪,子弹穿过监督员们的脑袋,浑浑噩噩中,他竟然有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那天他把刀藏在肚皮上,摇摇晃晃准备出门,是慧珍,慧珍一眼看出他的异样,哭着问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她说,他死了她就先把他的父母都掐死,再带着儿子闺女一起喝农药。
村长怕了,他彻底地怕了,不知道是怕这吃人的世道还是怕慧珍坚定地神情。
刀被他扔了,村长坐在地上痛哭许久,他救不了任何一个人,他就是个彻头彻底的废物。
没多久,周宝生的父母和原村长死了,他们三个吞针而亡,针是监督员钉在他们身上的小图钉。
他们的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早已面目全非体无完肤,苍蝇围着他们打转,腥臭味直钻进众人的鼻腔。
监督员厌恶的捂住鼻子,叫民兵队的赶快把尸体处理掉。
明明就在自己家,他们却得不到属于自己的一块坟土。
他们成了山间野地里的一捧黄土,火化时飞灰随风飘扬,村长怔怔地站在河边,看着对岸火光吞噬着一切,他却不敢过河。
监督员满意地走了。
村子里彻底变了。
过了几日,大家便又开始欢声笑语起来,村子恢复了往日地生机,黎明照常出现,黑夜不曾落下。
村长吞下了所有难言之痛,他拍拍屁股上灰,看着新升起的太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原来,他竟然是这样的卑劣。
原村长没有子孙,周宝生的父母只留下了周宝生一人。
只是那个清风霁月满怀豪情壮志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他恨村里的每一个人,他开始无恶不作,但又点到为止。
周宝生要村里每个人既厌恶他又拿他没办法,他要活着,要用自己的一生去提醒所有人,他的父母曾受过什么样的伤害。
所有人都包容他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