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登时露出笑容,一本正经的拱了拱手:
“愿闻其详,还请谢先生不吝赐教。”
谢道韫笑着拍了他一下:
“假正经什么?”
接着,她缓缓解释道:
“其实现在的典午氏也期望能够获得外面的支援来抗衡强大的世家,当然,这只是抗衡,他们也不期望东风压倒西风,或者西风压倒东风,因为不管是哪一种,都注定了又会出现一个大权独揽的人。
这俨然都不利于典午氏的统治,他们最终的目的,是让各方势力打的两败俱伤,而自己在暗中积蓄实力,等待着关键时候,一举出击。
会稽王其实在不久之前曾经进行过尝试,就是任用殷浩,如果当时殷浩能够潜下心来选拔人才、训练兵马,那么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将世家势力彻底打压下去。
奈何他经不住大司马的挑拨,一意孤行率军北上,最终不过昙花一现,让会稽王借助这些清谈名仕推翻世家的计划直接落空。
大概这也是会稽王和大司马的间隙越来越大的原因之一。毕竟半生心血直接付之东流。
不过会稽王也不是等闲之辈,失败了一次,其必然还在等待下一次机会。而夫君说不定就能够为他创造这样的契机。”
杜英想了想:
“阿元是说,余通过和江左的贸易,实际上等于打破了世家对江左市场的垄断,关中的商品和江左的商品进行竞争,百姓的生活乃至于所有的衣食住行,都可以不再依赖于世家,其实等于变相削弱了世家的实力?”
谢道韫打量着他,笑道:
“岂止是变相削弱,夫君本来就是奔着把江左世家敲骨吸髓去的。百姓,就是世家的根基,掌控了百姓,世家才能够在地方上说一不二,如今夫君意欲争夺对百姓的影响,简直就是在抽出世家的根基。
一旦关中和江左各家在这上面的斗争变得激烈,那么典午氏岂不就能看到崛起的机会了么?”
杜英无奈的说道:
“若是典午氏也想要插手,那最后吃亏的岂不是关中?”
“夫君对关中的商品以及关中在新政的刺激下已经展露出来的强大商贸活力一点儿信心都没有么?”谢道韫反问。
“这倒不是······”
“关中想要进入江左,那么典午氏和江左世家,哪一个都是需要迈过去的障碍,都避免不了的。”谢道韫接着说道,“因此,若是能够得到典午氏的支持,那么就算是大家各怀鬼胎,总比找不到门进去来的好吧?”
杜英叹了一口气:
“那确实是这个道理。”
谢道韫补充:
“这只是典午氏认为关中是一股可以借助的势力,夫君还得要让典午氏相信,相比于江左世家,关中的威胁或许并没有那么大。
如今夫君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朝廷忠臣、西北孤忠,作用其实已经没有多大了。
之前夫君一直向西北动兵、讨伐不臣,名义上还说得过去,后来进攻河东,也能够解释,但随着我军在南阳和大司马多有冲突,更是要插手两淮,这个名号就站不住脚了。
所以夫君应该要一改之前的谦虚,需要跋扈起来。”
杜英不由得露出笑容:
“夫人之意,余大概明白了。”
越是谦虚恭敬的一方枭雄,越是危险,这是不言而喻的。
王莽谦恭未窜时。
能够成为一方枭雄的,怎么可能胆小甚微、对朝廷不敢说一个不字,对于封赏战战兢兢不敢要?
他们的谦虚恭敬,几乎就是在告诉所有人,此人有图谋,有野心,有城府,因此并不满足或者并不在乎朝廷的封赏。
而那些对于朝廷的封赏很是在乎、据理力争的人,反而野心可能没有那么大,他们并不想走到最高的那个位置上去,而是满足于割据一方,能够获得朝廷这么多封赏就心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