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大堂的汉子,一身轻甲,臂膀上缠着黑色的绸带,额头绑着白色的麻布。
自从知道父亲的死讯之后,这个有万夫不当之勇的杜家家臣,就一直沉默寡言,似乎只知道闷头砍人,在作战上,愈发刚烈无前,却似乎少了去岁指挥轻骑迂回包抄的灵活多变。
心结未解的人,往往如此。
杜英也知道很难开导。
如今王师真的入了姑臧城,陆唐也如愿以偿,能够在陆鹏的灵前守孝,杜英昨日也在杜葳的陪同下拜祭了这些为掩护杜明逃出姑臧城而牺牲的杜家家臣,重视之意,毋庸多言。
因此如今站在杜英面前的陆唐,虽然仍然戴孝,但是眼睛之中似乎又有了光彩。
杜英当即说道:
“凉州全境,都归王化,那么我们也得充分利用凉州为数不多的优势,通商西域是一个,培育良马,则是另一个。陆唐,你给朱序介绍一下。”
陆唐颔首:
“凉州自从先汉以来,都是上佳的马场,昔年匈奴人就曾经群居河西,依托祁连山和焉支山建立王帐、培育良马。
因此冠军侯拓疆河西,匈奴人才会发出‘失我祁连山’的悲叹。后来西凉汉军,常年和此地羌人作战,羌人居住在山间,因此西凉军有骑兵,却非精锐骑兵,也盖因清缴羌人用不到太多骑兵。
但西凉铁骑,仍然是汉末诸侯攻伐之时不可忽略的一股势力,这也全赖于祁连山下优质的水草。
后来张氏坐拥凉州,苦于缺少人丁和钱财,且主持凉州内政的很多都是从关中、河北等地迁徙过来的世家,以文官为主,因此凉州重文教而轻武备。
如今姑臧、张掖各城之中,文庙学堂,都不在少数,但张掖城外、祁连山下的马场,却近乎荒废。
若能启用此地马场,则可以在两三年之间,就为王师培育出来千匹以上的战马。
除此之外,此地沟通西域,可以引进西域良马,只不过西域诸国愿不愿意卖,或者我们能不能让他们卖过来,现在还不好说。”
对面不自愿,也可以通过刀刃强买强卖。
但西域到底有多少马匹资源,还不确定。
对付这些总是在效忠中原王朝与否的问题上摇摇摆摆、最喜欢充当中间商赚差价的西域小国,无论是杜英还是陆唐等人,都没打算留善心。
杜英接过话茬:
“王师收复中原、北上幽燕,必然之举。而想要和鲜卑燕国一决高下,还是少不了要动用骑兵。”
朱序提醒道:“灞水之战,以及围绕长安展开的诸多战事中,我王师步卒,手持长矛,犹能杀破氐秦骑兵。
而且都督还曾经倡导以战车为阵,据险而守、背水而战,能让氐人骑兵优势尽失,如此一来,我军纵然向河北推进,也不用必须依靠于骑兵。”
杜英自然知道朱序说的是以却月阵为代表的如今王师摸索出来的一些依托强弓劲弩的对付骑兵之阵,他摇头说道:
“这些阵法固然有效,但是见效太慢,一旦敌骑不来追击又该如何?一旦无险可守、无山可凭、无水可背,又应该如何?
长安周边,有八水环绕,因此可用。或许两淮、江南等水网密布之处,也可用,但是河北平原广袤,却素来缺少大型河流和山峦,因此到时候我军阵型,不动如山,但一旦被切断补给,这便是长平之战的再演。”
朱序悚然一惊,长平之战虽然爆发在山地之间,但是赵军轻敌冒进,被切断粮道、进退不得,这和杜英设想的王师在河北行军,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王师必须要全面,世间万物,生生相克,我们的阵法可以适用于此处,却不见得就能适用于别处。”杜英叮嘱道,“尤其是氐人骑兵,也只是纵横于关中而已,从未在广袤的草原上奔驰过,绝对不能代表诸如鲜卑等草原南下民族的战力。
他们的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