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坦之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被任命为户曹掾史的事了。
所以现在是以下属的身份来参见杜英。
并且王坦之迟来一步,自然也是表示没有想要和郗超等人争夺的意思。
王谢世家,显得是那么的人畜无害且不争不抢。
这也表明了现在王谢世家对关中的态度,他们并不期望以势压人,给杜英太大的压力,甚至还主动示弱,以表示自己在关中并没有太多争雄之心。
杜英不由得微微一笑,小小心思,他自然看得清楚。
王羲之这是拿捏准了自己仍然想要在关中寻求世家和荆蜀各方之间的平衡,所以江左主动示弱,自然也就能够从杜英这里获得更多的好处。
只是王右军或许还是算错了一些。
杜英固然仍然不想打破现在各方在关中的平衡,以避免大家骤然间都丢掉了在关中的权柄和利益之后,真正的把杜英也当做充满威胁的一方势力。
但是杜英想要构筑的新的平衡,并不是各家都能够在关中享有极高的地位以及权力,而是各家只是在关中占据一些虚衔和一点儿话语权就足够了。
比如现在名义上在关中占据了三个掾史的位置,却实际上权力都被架空的江左世家,就是杜英所欣赏的状态。
因此王羲之的故意示弱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杜英只会满意于江左现在的状态,并且将大司马府也打压到这种状态。
你们可以仍然勾心斗角、互相竞争,但是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杜英好好地经营关中。
王坦之看到了杜英脸上浮现出的从容微笑,心中没来由的升起惶惶然的感觉,这让他很不舒服。
独步江东,意味着这些年在江左年轻一辈之中,从来都是别人揣摩他的心思,而他只需要冷眼旁观,看尔等庸人自扰。
如今站在杜英的面前,他却有一种想要揣摩杜英所想,却又无处施为的感觉。
杜英的笑,更是让他觉得,这家伙的脸上分明写着“庸人自扰”四个字,是送给王坦之自己的。
未来的关中,恐怕会更加有意思了······王坦之如是想着,这才是适合自己的天地,充斥着他想要的挑战和机遇。
太原王氏,或许真的可以得到些在江左所得不到的。
就当王坦之心思转动的时候,杜英已经携着新娘步入大堂。
司仪的声音已经在大堂上响起:
“······儿女情长,诗书传扬。荣光与共,患难同尝。永结秦晋之好、如若比翼之鸟······”
宾客们纷纷喝彩。
而一对儿新人已经相对而坐,中间的沃盥礼盆上盖着红布,随着谢道韫而来的伴娘归雁伸手掀开红布。
“行沃盥礼,今入家门,清水驱尘。
新郎沃盥!”
归雁捧起水,洒在杜英的手上。
小丫头显然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而且直接担当整个婚礼仪程中几乎最重要的配角,所以自然也有些紧张,手一抖差点儿把水直接泼在杜英衣袖上。
杜英对着她做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归雁这才镇定下来,伸手再一次捧起水。
“新娘沃盥!”
水洒在谢道韫的手上。
“行同牢礼,三牢而食,今生同案。
举著!”
煮好的白肉被归雁捧着送到杜英面前,杜英轻轻的咬了一小口,接着又转到谢道韫面前,红盖头和珠帘轻轻拨开,露出雪白无暇的下巴,樱唇微张、贝齿轻合,正好咬在了另一端。
“同牢礼毕,新人拜堂!”
桌案被撤走,杜英直接伸手轻轻扶住谢道韫,带着她起来。
这样或许于礼法不合,但是现在这长安,杜英说自己就是礼法,谁又能说出个“不”来?
因此人们只会称赞一声“郎才女貌”、“夫妻相谐”。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