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京都细雨霏微,似琼珠乱撒,打在花瓣上,又落入青石地,泛起一圈圈涟漪。
“小姐,您怎的又坐这儿了?这花开得再好,您也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呀!”
落月小跑着进来,瞥了眼鲜红似血的红蔷薇,赶紧将楠木窗关得严严实实,她家小姐前日深夜突然高烧,请了大夫喝了药也不见好,直到清晨才慢慢退烧清醒。
只是醒来之后,这三日便都坐在窗边看院中的红蔷薇,一句话也不说。
可把她急坏了,暗地里拜遍了诸天神佛,院墙根摆了一溜儿的供香。
但是前些日子是老夫人的先诞,国公爷去了寺庙,还没有回来,家里也没个能做主的人。
“唤人把院子里的红蔷薇都铲了罢。”
落月有些讶异:“小姐,那红蔷薇不是您最喜欢的吗?”
当初为了种这些红蔷薇,可是将院子里许多名贵的花都拔了。
叶蓁蓁嘴角泛起一抹冷嘲,她哪里喜欢,不过是看她那好妹妹喜欢这花,便也在院子里种满了红蔷薇,也盼着她能多来看看花,陪陪她。
前世的煜王府,也种了满园的红蔷薇。
她的好妹妹用她的血做养料,日夜不息地浇灌,红蔷薇一日日红得滴血。
就连她死前,还不忘记将她残躯中的最后一滴血沥干。
落月心思细腻,察觉出她的不喜,连忙应了退出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便响起了清理花木的声音,以后,蘅芜苑再不会有红蔷薇。
叶蓁蓁狠狠闭了闭眸子,仍旧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她上辈子饮恨而终,死不瞑目,可上天却给了一次机会让她重来。
让她重生到了六年之前。
这一年,她才十四岁,还没有嫁给墨玄煜,所有的悲剧都没有发生。
她看着铜镜里的人儿,左半边脸肌肤赛雪,右边的脸却有着一块鸡蛋大小的黑印。
一年前,她喝了南姨娘送的补汤后,莫名其妙中了毒,差点丧命,还是父亲请了宫里最好的太医才将毒解了个七七八八,自那以后,脸上就留了这块黑印。
只怕,这黑印也和南苑的那对母女脱不了关系。
她前世虽跟师父习得一身医术,只是,那时,毒素沉在脸上时间过久,再没办法治愈。
这辈子可不同,她完全可以解了这毒。
呵!什么大墨第一美人!
叶菀茹,这辈子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有出头的那天!
这时,一道娇俏可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姐姐今日可起了?”
“早就起了,二小姐此刻来的正是时候呢。”浮翠打着帘子,满脸恭敬地将人迎了进来。
叶蓁蓁抬眸,只见来人穿着月白钩针半袖桂管布蜀衫,腰间系着粉绿双环四合如意绦,下面套着茶绿缎裙,乌发如云,肌肤似雪,双眉含愁。
“姐姐,你今日身子可舒畅些了?”她用帕子压了压眼角,一双眸子有些红肿。
叶蓁蓁看着她,眸子一点点冷凝成冰,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任指甲在掌心刮得生疼。
这就是前世连死都让她死不安生的好妹妹啊。
这般关怀备至的模样,不知情的人只怕都要赞一句姐妹情深呢。
明明才十三岁,却已经如此擅长逢场作戏,只怕她那位姨娘居功至伟。
叶菀茹见叶蓁蓁一直没回应自己,抬头望去,却见对方面色冷凝,一双眸子似是淬了寒冰。
叶菀茹心中一颤,随即,亲亲热热挽上叶蓁蓁的手臂,有些委屈地道:“姐姐可是怪我今日才来?家里几处庄子和铺子经营不善,连年亏损,娘亲为此焦灼难寐,便让我和她一同去庄子里查看,今日才回,一到院子得知姐姐病了,便马上赶了过来。”
叶蓁蓁看着手臂上的手,忍住心中的厌恶,不动声色地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