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的身影迅速变成两个小小的黑点,那些像是被驱赶的羊一样,茫然走到现在的灾民们终于慢慢回过神来。
他们不想离开京城,可是之前那人的话却让他们没有勇气回去,去面对那毫不掩饰的恶意。
许久后,有人将目光落在那即使遥远,却依旧能够让人清清楚楚看到的城墙上,声音沙哑的低声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当然是回去!凌天望安插进来的人在心里大喊,表面上却是和其他人一样的无措。
沉默着调整了一会儿自己的表情,那人顶着其他人的注视,慢慢的走了出来。
他面对着大家,高高举起了一边的手臂,瞪大了的眼睛在漆黑一片的脸上很是明显。
“大家都听我说,”他大声喊道,嘴巴不断的开合,有时甚至能够让人看到喉咙处巨大的黑色空洞。
“我们费力的从家里走到这儿,路上送走了不少亲人朋友,却就这样离开,你们甘心吗?”他问道,眼睛亮的惊人。
期待的帮扶没有得到,即将抓住的希望又被湮灭,他们怎么能甘心呢!
“不甘心!”
“不甘心!”
……
灾民们大声的呼喊
着,声音从凌乱变得齐整,晦暗的眼睛却仿佛是被拂去了灰尘,莹润的水光闪烁,片刻后就变成刺人的坚冰。
“既然不甘心,那我们就回去!回去告诉他,我们是和城里人一样的百姓!我们应该被允许进城,应该被尊重!”
“一样的!”
“进城!”
被他几句话调动情绪,灾民们挥舞着手臂,神色狂热的大声呼喊。
依偎在他们身边的孩子满脸茫然,不知道大人们在做些什么,但长时间的忍饥挨饿和受人白眼让他们懂事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言不发。
他没有阻止灾民们的发泄,只是在旁边安静的站着,等着。
他清楚地知道面前的这些人,明白他们就是最典型的百姓,知道别看他们如今群情激奋,可若是真要转身要一个尊重,他们自己就会心里发怂。
在他等待着灾民情绪平复的时候,城门外,城墙边,一场并不友好的交流也在进行着。
那人拽了拽手里握着的缰绳,操纵坐下的马一点点向盛了白粥的车子靠近。
他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拉长了声音问道,“这粥还挺香的,想必在这上面花了不少银子吧
。”
说话时,他的嘴角不断的上钩,最终在脸上形成一个满是恶意的笑。
没有人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似乎是被这一片沉默气到了,那人猛地睁开了眼睛,嘴角上扬的弧度也迅速拉长。
“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们丞相府一个个都是哑巴?”他狞笑着开口问道。
听到丞相府这三个字,那个隐藏在人群中的人再也没有办法充耳不闻。
他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有些僵硬的摆出了微微上扬的弧度,开口否认道,“自然不是。”
“我们正在为灾民施粥,不知道这位少爷可是有什么事?”他开口问道,努力压下因本身身份而生出的自卑,努力做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
如果老仆如今在他的身边,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这人如今的模样和他竟然有三分相似。
虽然细节处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自卑与青涩,但用来骗骗马上的那个纨绔公子哥儿已经足够。
“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敢在我面前说话?”被他的表现激怒,那人冷笑了一声,开口讽刺道。
他半眯着眼睛,像是在看池塘里刚刚被挖出来的
淤泥,又脏又臭。
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的主动提问。
因为他的态度,那人控制不住的握紧了拳头,上下牙齿紧紧咬合,表情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