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数米高的浪花飞溅过来。
土石崩塌,搅动乾坤。老爷子伸手挡住面门,被那浪花打个趔歪。睁开眼猛瞧,湖里的水怪,竟是不可计数的大青鱼!
大的七八十斤。
小的巴掌来长。
数以万计,不十万计。鱼群在抚仙湖暴动,组成青鱼阵。
那等景象,天下罕有。
好似诸葛亮的八阵图,韩信的十五点秦灯。一排排一团团,青鱼在水中组成队列,好似大将点兵,气贯长虹。
青鱼阵所到之处,水土化为齑粉。
连带抚仙湖内的王八、鲫鱼、水虾,一同被绞死。
青鱼凶猛,七八十斤的飞出水面,冲向岸边人群。几个妇女连哭带喊,死死抱住浑身湿透的孩子。
老爷子眼疾手快,拉了一把。
啪一声。
乾坤将抽出皮带,将一只青鱼的脑袋打碎。
青鱼掉在岸边,尾巴仍不停摆弄,鱼鳃狰狞竖起,直勾勾看人。
从来都是人吃鱼,没听说鱼吃人的。
居民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跪在湖边磕头焚香。从家中拿出米酒、腊肉,抛入湖中喂鱼。暴动的青鱼阵方才稍有遏制,在湖心划开千层水,兴风作浪。
老爷子诧异:“这到底啥阵势,鱼群能有这力量?”
乾坤将心有余悸:“都说滇土十八怪,今日算是领教了。这些鱼,比食人鱼还凶,像都发了狂。”
王佐将小声道:“滇王老儿的陵寝极有可能在水下。这些发狂的大青鱼,莫不是拱卫王陵的护卫?”
三人停止讨论。
那边几个妇女哭着大骂孩子,周围居民纷纷避开,让人去叫刀婆婆。
寸小头也赶来看热闹。
那么多青鱼在抚仙湖翻腾,全捞上来,足够全城吃一年!
却没有人敢去打鱼。
“几位大伯,你们在这看热闹啊。唉,惨了,惨了呦。”寸小头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老爷子拍他一巴掌:“这里你没法卖豆腐脑,有话快说,休要憋着。”
寸小头道:“二月二,龙抬头,抚仙湖的青鱼就是龙王爷。这几个孩子,居然背着大人下去游泳,还惊了大鱼产卵,怕是,唉,要家破人亡了。”
乾坤将不信:“不就几条破鱼,有啥好怕,你们这些人就喜欢危言耸听。”
寸小头摇了摇头,眼中尽是苦涩,并非做戏。
同情归同情,周围居民冷眼旁观,不敢上去援手。
好不容易用粮食喂饱了青鱼阵,抚仙湖才稍微平静,露出波涛暗涌的一面。
原来,抚仙湖盛产一种青鱼,别的地方都没有。
学名叫云南倒刺鲃。
食性杂,生长快,什么都吃,吃土都长肉。肉质也鲜美,大的百十斤。以往澄江城靠抚仙湖,灾荒年捞鱼吃,也饿不死人。
抚仙湖的青鱼分季节。
二月,滇土已开了春,正是鱼群躁动,产卵甩籽的季节。
此时的青鱼成群结队,非但打不得,连湖边洗衣服都不行。产卵的巨鱼脾气爆,一甩尾,就能领头组成青鱼阵。
试想想,数十万计的青鱼在水中搅动漩涡,组了阵法。
任你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此刻下水游泳,顷刻之间,便被群鱼嗜了皮肉。即使啃不动你,光那高速游动的鱼鳞从皮肤划过,不亚于凌迟活剐!
故而二月的抚仙湖,有青鱼阵为祸一方。
青鱼躁动,掀翻桅船,晃起风浪。
滇人惶恐,遂有“打鱼灯”习俗,接在白社火之后。
几个下水游泳的孩子早吓呆了。
抬起手,手腕以下,手指连着手掌都只剩白骨!
骨头上,青色带血丝的筋膜连接,皮肉都让青鱼啃光了。小孩吓呆,也不觉疼。当妈的死死抱住孩子,表情甚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