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的目光变得深远，仿佛是在回忆什么，墨芜荑却没心思探究老太爷究竟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追忆过往，而像老太爷这种人，哪怕是落到了如今的地步，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他只会觉得是命运使然，天意弄人。
所以墨芜荑继续道：“你追求的高官厚禄，追求的荣华富贵，如今已经变成了泡影，而墨家的这些后人，天资平平，想来您做国子监祭酒的那段时间应该就是墨家最辉煌的时候了。”
墨芜荑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可惜的神情来：“瞧瞧如今偌大个墨家，还有几个人？等到您没了，到时候再一分家，啧，哪里还有什么墨家？可惜了，可惜老太爷您一辈子这般苦心孤诣筹谋，到头来都是白忙活一场。”
老太爷拽着被子的手越发地用力了，墨芜荑隔这么远都能看到老太爷手上暴起的青筋，还是在老太爷如今这般身体状况下，可见老太爷被气得不轻。
但是很快，老太爷的神情就放松了下来，他看着墨芜荑的目光也变得平静了起来，只带着无声的询问。
不愧是老太爷，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控制自己的心性。
“老太爷是想要知道我缘何如此？”
老太爷闭了闭眼，默认墨芜荑的话。
墨芜荑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扭头看着老太爷，露出一个略带恶劣的笑：“等到老太爷快咽气的那天，我会告诉您的。”
说罢，墨芜荑转身离开了屋子。
老太爷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太爷离开。
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他怎么会栽在这个小丫头片子的手里！他不明白，他怎么会落到如此的地步，他明明都已经押对人了，本该平步青云，凭着他的能力，他该过的是一路扶摇直上的日子才是，怎么会如此！
是了，是皇帝狼心狗肺，明明他有功劳，但是皇帝登基之后却冷着他，还说什么提拔他太快会太惹眼，所以选择将他的功劳算在了他小儿子的身上，可是！他那小儿子福薄，居然英年早逝，若非如此，墨家早已经跻身三品官员之家了，他怎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恨！恨皇帝没有给他该有的东西，他又怕，毕竟周王已经是皇帝了，自从墨文韬疯了之后，他又怕皇帝不想再让他曾经那些不光彩的手段暴露在人前而将墨文韬给杀了，所以他最后选了太子，想要扶持太子赶紧登基，一头踏进了墨芜荑的圈套！
他输了，这一次输得很彻底。
可是他不明白，不明白，墨芜荑作为墨家的姑娘又为什么要做这一切！他查过，墨芜荑确确实实是墨文修的女儿，且墨文修一直对墨芜荑母女不错，墨芜荑没可能仇恨墨家，否则他不会让她待在墨家。
然而这个答案只能在他死前才能听到了，而他，并不想死，人只要活着，就还会有希望，死了才是真的尘埃落定了，他不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