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下,凌缈停下脚步,目送凌瑜走上台阶。
宋妤飘在一旁,看到凌瑜把黑沼的尸体扔到墓碑上,脸上有解脱后的笑容。
“姐姐,有人替我们报仇了。”
她蹲下身,抚摸刻着自己名字的墓碑,低声道:“姐姐,在你离开后,我整晚整晚的做噩梦,梦到你临死前的情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即使从梦里醒来,也让我喘不上气。
“我害怕,恐惧,也不甘心,我恨父亲、爷爷,恨所有把我们逼到绝路上的人。
“我知道我生病了,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恨意。
“魇妖就是在那个时候找上我,他感知到了我的负面情绪,不停地入我的梦,在梦里一次次游说我和他合作……
“最后,我妥协了,我答应了他的提议,只要他能替我报复伤害我们的人,我就把身体献祭给他。
“姐姐,其实我当时并没有想过伤害无辜的人……我只想报复父亲和爷爷,虽然爷爷已经死了……
“宋妤说得对,利用缈缈姐的生日伤害无辜的人,我和黑沼、和魇妖没什么区别。”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宋妤安静听着,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善良的人总喜欢自我反省,苛责自己犯下的过错,即使自己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做了弥补。
“错了就是错了。”凌瑜垂眸,有眼泪砸落在手背上,转瞬冰凉,“我会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承担责任,不管是什么样的惩罚……不过,姐姐,我真的特别开心,你知道吗,看到这个妖怪尸体的那一刻,我真的,真的特别开心。”
她抬手捂住脸,哽咽着,像受了伤的小兽,瘦弱的身躯在萧瑟的寒风里不停地颤抖。
宋妤不再看。
她转身飘下台阶。
凌缈站在台阶下,没有去打扰女孩。
宋妤飘到她身边,看到她拿出手机,冷漠的眸中有了笑意。
这是受到了别人的消息?
宋妤好奇,试图飘近一点看看八卦,谁知一股拉力扯住她的身体,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已然置身于另一个画面。
庭院深深,有脚步匆匆的除妖师们进进出出。
走廊尽头的厢房里,凌瑜跪在地上,垂着头一动不动。
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握着教鞭,轻轻敲击着手心。
凌缈站在门的一侧,神色冷漠,一言不发。
大门左侧,一身酒气的男人软趴趴地靠在椅子上,整个人好似一滩烂泥,醉眼朦胧地盯着凌瑜。
正对着门的两张太师椅上坐着两个须发花白的老人,眼神锐利,眸色阴沉,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拿着教鞭的男人来回走了两步,冷冷道:“凌瑜,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没有。”凌瑜回答得很快,纤细的手指握紧,哑声道,“是我的错,差点连累凌家,我愿意领罚。”
“就是你的错……”烂泥样的男人打了个酒嗝,手指颤颤指着凌瑜,讽刺地笑道,“凌瑜自己无能,死在妖怪手里,怪不了别人,你、你不吸取教训,反而和妖怪沆瀣一气……嗝!真是丢我们凌家人的脸!”
凌瑜抿紧嘴唇,不答话。
凌缈瞥一眼醉酒的男人,轻蔑地勾了勾嘴角。
自己一天天地醉生梦死,竟然还有脸指责女儿丢家族的脸面?
“行了。”左侧太师椅上的老人捋着胡子,淡淡道,“虽说计划被破坏,但好歹没出大事,霍知钦也答应帮忙保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不行。”右侧太师椅上一双鹰眼的老人冷冷道,“虽说这事没闹大,但她竟信了妖怪的蛊惑欲伤同袍性命,该罚。”
花胡子老人皱眉道:“你想如何罚她?”
鹰眼老人冷笑:“罚去思过洞。”
“这……”花胡子老人迟疑道,“思过洞有进无出,凌瑜修为浅薄,去了只怕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