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朝启元二年,立春,长安城内的桃树悄然抽出新绿,几处房檐下的燕雀又开始忙碌筑巢。干净整洁的石板路上驶过几辆马车,压过缝隙间的青草野花,发出一阵脆响,伴着街上逐渐嘈杂的喧闹声,还有时不时从深巷高院里传来的孩童吟诵。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再有片刻,街市便会更加热闹。
远在长安东北面的渔阳城,寒风如刃,放眼望去只有尚未消融的积雪,不见半点娇红翠绿。
“长安,桃花开了吧?”
化名为萧默的刘陵,如今在幽州屯骑营里已是一名百夫长。厚重的盔甲掩住了半张面容,鼻子以下围了一圈青色长巾,眼眸深邃而明亮,让人见了忍不住扯下他的长巾一睹全貌。
俊秀的眉眼间满是隐忍,来了一年多,他仍旧有些不习惯此处的寒冷。
原本紧张得肌肉发疼的同伴,被他一问,思绪飘散,竟忘记了自己正严正以待,时刻准备冲向匈奴阵营殊死拼杀。
大家不知如何回答,他们中许多人从未踏足过京城。
“我晓得锦官城的芙蓉花应该是开咯。”一个士兵是从蜀郡来的,刘陵心中一动,侧目看了看那名士兵,不再言语。
远处乌压压的敌军纹丝不动,双方都在耐心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天上飘起了薄雪,丝丝絮絮落在萧默的铠甲上,瞬间融成细小水线,滑了下来。
渔阳城上战旗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真冷啊。
刘陵和同伴们呵着白气,手冻得有些发抖,手心却是汗津津一片。
每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环首刀,为了防止汗水和鲜血的浸湿,他们将厚重的长刀和自己的手掌手臂,用布条缠得紧紧的,绝不会掉落,除非先将他们的手臂砍断。
时间过去多久,无人知晓。
身下的马匹已不耐烦地用前蹄在地上不断磨蹭,发出低沉的喘息声,将士们只得加紧双腿,勒住缰绳,用力压制住战马。
刘陵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突然又说:“长安的桃花甚美,她很喜欢。”他的部下忍不住笑出声,平日里他不苟言笑,更不喜欢谈及家中之事,部下们都觉得他高冷难处,今日突然听他阵前说些无关紧要之事,倒也缓解了许多紧张不安。
刘陵眼睛一瞪,一道精光闪现,他忍不住嘴角上扬:“来了!”
众人一看,尘土扬起,匈奴鞑子按耐不住,攻了过来!
战鼓擂,号角响,冲杀声响彻云霄。
两百名重甲骑兵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最大的宣泄,他们咬紧牙关,疯了一般策马奔腾,分成东西两路冲向敌人战骑阵中。
马蹄踏破积雪,扬起藏不住的黑土,伴随震天战鼓声,击打在每一个战士的心上,迸射出骇人的杀气。
幽州屯骑周身重甲,普通箭矢难以伤其分毫。匈奴们眼睁睁看着对方骑兵如一座座铁甲怪兽冲进自己的方阵。
战马嘶鸣声混着众人喊杀声,此起彼伏。
匈奴的战马被撞倒在地,他们还未及爬起,便见道道寒光刺破阻碍,将他们连人带马劈成两半。环首刀上所至之处,热血喷射成柱,汇集成河,在黑白相间的大地上蜿蜒而行,仿佛冬日红梅绽放。
匈奴口中喊着萧默听不懂的话语,双手颤抖,弯刀锋利也比不过淬火炼成的钢刃,轻重较量,立见高下。
偶有力道不足,未能将对方青铜圆盾劈开的,锋刃划过,声音尖刺,匈奴纷纷捂住双耳,再回过神来,又是一刀,震得浑身已然站立不直,盾牌掉落,成了待宰羔羊。
刘陵等人杀红了眼,手起刀落,再起再落,直到手臂发麻,便勒着缰绳,四处追逐逃散的匈奴,将他们撞倒后,以重蹄踩踏,一时间哀号遍野,碎尸遍野。
刘陵一边斩杀敌军,一边环视四周,随时保持警惕,发现有人力不从心,便冲上去相帮